11
校医室的女老师外貌年轻而成熟,食指勾进白色小茶杯的手柄里,轻轻吹走杯里的热气。毫无遮拦的窗户将光线铺洒在她小麦色的肌肤上,透出一种沙滩阳光的光泽。白色的门敞开着,维杰背着我穿过保健室的门,我看见老师停住手中的动作,微微瞪大圆形的杏眼。
我双脚落地,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回事?”
“下楼梯摔倒了。”
“我看看。”
老师有一股出国留学过的口音,清晰的中文咬字中多了点味道。她让我先漱个口,把嘴里的血迹清干净,再告诉她疼痛的地方,然后掀开我的裤腿和衣袖,检查我腿步手肘的受伤情况。我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空气充斥着一股酒Jing的清洁气味,药柜里放着治疗寻常病症的药,摆着棕色小瓶子,还有几盒安全套、避孕药,与其他药品一起摆在中间的架子上。这些东西我从没想过在学校能看到,似乎与学校的气质格格不入,但我明白这样才是正确的,它们好像展示着某种态度,但却又看起来像已经融入常识,不足为奇。
老师问我头疼不疼,我说还好,她给我开了张假条去医院拍个片子,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维杰身上。“你自己摔的?”她问我。
“嗯,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我说。
维杰开口了:“有人绊他,我看到了。”
“然后你背这位同学过来了。”她说,语气有某种指向,引起了维杰的不悦,过了会儿朝向我道,“下次注意些,有任何情况跟老师汇报。”
“嗯,谢谢老师。”
“左脚没有肿的很厉害,走路还勉强可以走,”老师看着维杰,“你扶着他就可以了。”
“哦。”
我和维杰离开保健室,他搀着我的左手臂,分担着我的部分重量。我感受到他身体的结实还有温度。他的皮肤像冰块一样白,视觉上感到冰凉,实际上却拥有常人的体温,似乎还更温暖一些,或许是常年运动后血ye循环健康的原因吧。我们俩沉默不语,我盯着前方灰黑的影子,身体不得不依靠着旁边的人,一瘸一跛地走路。维杰有时候的举动会让我困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真是个复杂莫测的怪人。
在办公室门口,维杰让我自己进去。我看了眼他,侧脸的线条略显严肃,很漂亮。我抽出胳膊,手搭在门把上压下。办公室内一股冷气,吴老师桌边多了盆绿植,我把假条给他,他明显紧张起来,脸上的肌rou条件性反射得绷住,即便没有很大的表情,也能看出皮肤底下的僵硬。他问我事情经过,我说下楼的时候被绊住了脚,他皱着眉问是谁,我说不知道。
“你下楼的时候注意到周围有谁吗?”
“我没仔细。”
“有其他看见你摔下去的人吗?”
我安静了几秒,道:“有……”
我和吴老师出门,维杰手揣在兜里倚着墙等待,见到我们时支起身子愣住了。吴老师诧异地看着他,语气里带上师长的威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去自习?”维杰站在那儿,手伸出来垂在大腿两侧,表情像个天真迷茫的小孩,那一刻我有点想抱他,心中泛起莫名的怜爱之情。
我坐上吴老师的私家车去医院检查拍片,他替我垫上了医药费,我对此感到愧疚,他衬衫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注入了空气,但款型并不算宽大。我说我会打电话给父母还医药费的,他笑了笑称,这本就是他的失职。我咬着嘴唇,手指在大腿上不安地捏在了一起。医生观察我的片子,好在问题都不太大,头部没有受损,左脚有轻微的关节软组织挫伤,皮肤轻微擦伤。吴老师松了口气。
我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夜自修还没有结束,寝室的门虚掩着,在昏暗的走廊上露出一方几何形状的光线。我怀着某种预感推门而入,盥洗池的面盆里没有衣服,维杰在我推门的时候就站起来,手中握着黑屏的手机。他在我不在的时间里,会想些什么呢?我望着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由地产生了这个念头。
“有什么事吗?”我问。
“你们……干什么去了?”
“去医院拍片。”
“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他皱着眉头口里重复了遍我的话,轻声嘀咕,好像这句话有问题,他又问,“你牙齿呢?”
我的舌头舔了舔碎了一部分的磨牙,平静道:“就缺了一块。”
“给我看看。”他说,走过来靠近我,我向后退了半步,下巴被他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控制住仰了起来,张开我的嘴巴。我蹙起眉盯着他,手搭上他的左手臂。
“张大。”他目光冷静而专注,仿佛复刻了在我身上写字时的神情。如此近距离,某种吸引力变得愈发强烈,我不禁屏住呼吸,心脏跳动得很快。他右手指探进了我的口腔,指腹磨过我的齿面,指关节将我的嘴角和脸颊内部往外撑开,好让寝室日光灯的光线更多地汇进口腔。
“碎了半块。”他取出手指,上面沾着口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