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還真特別,如果是外人,莽莽撞撞闖到這裡來,還真要有幾分膽識。
如果是宅裡的人,肯定不是做粗工的下人。以他剛猛的長相、粗壯的體格,穿著那麼勁爆,將強悍的氣勢做了最貼切的展示,有可能是新來的隨扈。對宅裡還不熟,才會不懂規矩擅闖禁區。倘若被別人發現,他的皮絕對要繃緊。偏偏遇上我,這分明是上天的安排,知道我人小力微,常常被欺負,需要強而有力的靠山。所以送來這麼一個人高馬大,魁梧壯碩,威猛得全身散發火熱的氣息,儼然是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宅裡的人看到我,不是充滿憐憫同情,便是鄙視轉開臉。
這兩種極端的反應,都沒顯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
他瞇瞇笑的眼神,十分友善,咧嘴露出一口整齊但微黃的牙齒,非常親切。
非常投我的緣,當然不能錯過,自動送上門的獵物。
我笑咪咪迎過去,很和氣問道:「叔叔,你袂找相(誰)?」
「臉蛋紅潤潤,實在有夠親像リンゴジュース,真正比恁北ㄟ懶葩卡古錐咧!」
初見第一句話,他不惜送出懶葩,讓我歡喜到不得不瞄向禮物。卻見他的屁股向後突,胯間朝內凹,懶包卻更顯膨脹。同時他可能很喜歡吃蘋果,才會不止動口稱讚,還特地彎腰,動手捏我的臉蛋。和靄可親的程度,比阿強的爸爸看見我還要熱誠。
人家誠意十足,我當然要誇回去。「叔叔!你有夠勇,懶葩一定蓋大粒!」
「狗擔你迦知,哈哈哈」他豪爽大笑,突然伸出雙手抓住我雙脇,一提力。
剎那間,我雙腳離地而起,覺得自己身輕如燕,驚喜莫名地凌空飛入他懷裡,終於知道被男人抱著疼惜的感覺,是這般安全又舒服。老實說,每每看見,那兩隻小豬被陳興達抱著的畫面,我雖然不稀罕,卻仍然免不了會偷偷羨慕,多麼渴望有朝一日,有個男人會親切來抱我。作夢也想不到,這一刻真的發生了,教我如何不雀躍,喜悅滿懷抱著他粗壯的脖子,臉腮殷殷偎著他冷冰冰的額頭,聞到煙味、酒氣、檳榔,以及某種體味,混雜而成獨特的男人味。十分甜蜜的滋味,讓我思慕又眷戀,景仰摸著他的頭,十分嚮往說:「叔叔,你有夠性格,以後我嘛袂甲你港款,剃這款頭毛。」
「這粒叫做金剛頭,你有眼光,讚!」他笑不攏嘴,對著我的臉蛋又捏又親。
鬍髭刺膚,癢到讓我心裡甜滋滋,依戀說:「叔叔,你愛時常來陪我七投喔?」
聞言,他眼中湧現一種奇怪的神色,突然把我摟緊緊用臉頰廝磨片刻,接著把我舉高高。他雙臂挺直毫不抖動,仰望的臉顏陡地閃過一抹詫色,將我放至眼前審視。
「這麼輕,你十歲袂?」
「乎你宥(猜)!」我身材瘦小,靈兒總說再不多吃點,讀初中還像十歲模樣。
「考我?」他愣了下,隨即雙眼一瞪,不懷好意笑道:「好啊,小鬼頭,你來這套。恁北毋是剛出來混的,步數很多,看我甲你電乎金細細,殺--」他雙臂一挺直,倏然把我舉上半空,稍不容緩即放落,又猛力舉高,一下接著一下,迅捷得毫不頓停。
他果然有來歷,雄威赫赫大開殺戒,把我當啞鈴練習舉重,馬上將冷清的空氣炒得沸沸揚揚。只聞殺聲隆隆中冷風從我耳畔刮起刮落,身體倏上倏下,帶動心臟忽高忽低,劇烈跳動起來,根本容不得我有喘息的時間。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眼裡蕩漾jian神仔笑,憑藉孔武有力的雙臂翻轉風雲變色,只為了給我好看。這麼霹靂的手段,真的不是普通的好玩。我暢快之餘,不得不佩服,他實在有夠厲害,分明拿我當洋娃娃在Cao縱,一連舉了十幾下,速度毫不稍緩、力道不減反增。他玩到興致大開,雙肘下縮之際雙膝也微屈,再利用雙腳的彈力加速勁道將我舉高至極限時,雙手猛地放開,給我製造驚險的刺激再穩穩接回。一回回重複,配合鏗鏘有力的殺殺聲,構成有聲有色的玩樂。賜給我無窮的活力,一種嶄新的感受。是我懂事以來,最開心的一刻。
時間變成幸福的代名詞,只是快得讓人來不及細細咀嚼。
驀然,一聲異響劃破熱鬧的空氣。
他猛然煞停,舉著我動也不動,露出尋思的表情,眉頭越皺越緊,喃喃道:「奇怪,我ㄟ尻瘡哪ㄟ冷冷」他不知想到什麼,眼光一亮,迅速將我放落。他極力扭轉頭,同時探臂向後摸去。「哇--是真ㄟ,尻瘡畢作兩摒,火燒孤寮去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