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
燈光如豆,幽幽朦朧了房間的素淨。空氣靜靜地,月光從八角小西窗斜射而入,在淺紫色的蚊帳上映出窗欞剪影,黑色圖案彎彎曲折,連成一氣像朵不知名的花。
「春花!開門!」拍門聲像擂鼓,驚慌了寧靜的空氣。
蚊帳掀動,一名白衣白褲的年輕女子,惶惶恐恐,雙腳落地,迅速穿鞋。
她整整衣服,攏著頭髮移動腳步,秀麗的容顏一雙秋水盈滿不安的眼色。
橫閂一拉,門扉咿呀而開--
女子猛然倒退兩步,神色十分驚畏,朱唇抖動,輕輕吐出:「頭頭」
喀的一聲!
中年男人身穿白襯衫黑西褲,當門而立,雙手拄拐,重重擊地。
他清瘦的臉顏法令紋深現,薄薄雙唇閉緊緊,憑添嚴峻的冷酷。
神情含怒帶威煞,散發龐大的壓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女子快速垂下頭,雙手扯著衣擺不敢作聲。
男人定定盯視,慍色的雙眼充滿鄙夷,緩緩抬高右手。一名戴小圓形金框眼鏡的男人見狀,快速趨近,將一封草黃色紙袋放入他手裡,隨即垂臉退開。
「馬上甲我死出去!」
冷厲的聲調充滿殺氣的憤怒,隨著男人的右手一揚,紙袋飛射而出--
輕響傳出,紙袋打中女子的肚子落到腳邊,冷寂地上的塵埃。默默傳遞無情的肅殺,彷彿皇帝賜死的聖旨。旋即,中年男人噙著一抹冷笑,轉身朝眼鏡男看一眼。拐杖觸地,喀喀聲伴著瘦高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迴廊盡頭。女子瑟縮的模樣彷若受驚的小白兔,無處可躲,只能藉由互握在身前的十指,扭絞出一種委屈萬狀的苦楚。更糾葛的是,她雖然咬著唇在強忍激動的情緒,但不聽話的眼淚急湧而出,粒粒如豆噗噗落地。導致她單薄的身子堪受不了衝擊,激盪的頻率猶如風中柳條,擻擻抖不停。
眼鏡男皺起眉頭,輕咳一聲,「好啊啦。工錢攏算清啊,包袱仔款款緊走!」
女子默默矮身拾起薪水袋,雙眼噙著淚水,掩門前小小聲徵求:「我換衫?」
眼鏡男說:「頭家真生氣,妳腳手卡緊咧!」
房門攏上,女子換上粗衣素褲,踮起腳尖把放在衣櫥上面的大皮箱拉下來,再拉開抽屜,將衣物抱滿懷,一股腦兒塞進皮箱裡。收拾完畢,她作勢要拎皮箱,猛然轉身,滿面不捨將垂帳分掛兩邊。待把棉被摺疊整齊,她依依輕撫半晌,驀然撲倒在枕頭,十指箕張,使力的程度好像在練鷹爪功,嬌小的身軀劇烈抖動。剎那間,無聲的淚水滾滾而出,彷彿氾濫的河水在渲洩,流過枕套濕了龍鳳鸞鳴的美麗刺繡
圓月澄澄高掛夜空,銀光灑落天井,冷冷清清。
女子忽然停住腳步,神情充滿企求,怯怯出聲:「帳房先生,拜託乎我」
眼鏡男迴身,迎到一雙哀悽的眼神,對視數秒。他重重嘆口氣,抬手擺了擺。
女子欣喜無限,皮箱擱地,輕盈跑過迴廊,進入另道門戶躲在廊柱後。迫切的眼光急急飛過小院落,穿入燈光明亮的廳堂,附在一名年輕男人的臉上,凝住不動。
男人五官端正,長相Jing悍,中等身材,穿白襯衫黑長褲,懶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