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蹄如飞,流光似箭。
道上行人只见骏马翩翩,鞍上却不是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而是一位软纱襦裙的妩媚小娘子。
她右手舞着马鞭,左手御着缰绳,素手轻扬,长鬃如火,四蹄如风,惊起滚滚烟尘,前一刻还驻足在眼前,下一刻俶尔远逝,消失在天地之交。
或许有懵懂无知的少年郎误以为这是身手矫健的侠女,但江宁府的旧客还是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
是宁家的二小姐。
听者恍然大悟,不由生出名副其实的感叹。
姝,好也;蓁,草木也。静女其姝,桃叶蓁蓁。承宣布政使宁泽宁大人有二女,长女谓之姝,望其娴静柔丽,幺女谓之蓁,望其灵气怜人。
等她二人亭亭玉立之时,宁姝确是人如其名,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统管了宁家不少的生意,为柳夫人排忧解难。倒是这宁家二小姐,活泼过甚了。
本朝礼教不严,风气开化,闺阁女子常常从游于外,江宁千金们通六艺,琴棋书画不说,许多都是射御的好手,而宁蓁更是出类拔萃。
在上巳春郊之时,宁蓁与闺阁好友们御马出城,浩浩荡荡,声如雷电,所到之处香风萦绕,时人谓之曰胭脂游。
不仅如此,她一手鞭术使的炉火纯青,曾当街教训欺凌民女的登徒子,鞭之所及,竟无人可以近身。
宁蓁自诩打抱不平,除暴安良,但不少人认为她娇蛮任性,骄矜恣睢,是被柳夫人宠坏了的小丫头。不过她一张小脸明眸皓齿,绰约多姿,回眸一笑,半个江宁的公子哥都丢了魂,也就没有人多加议论。
江宁之人都听过她的名声,不过许多未曾谋面,如今甫一见到,俱皆惊为天人,莫不折服于其英姿。
马背颠簸,与舒适的车轿仿佛天壤之别,宁蓁却感觉神清气爽。
她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此刻衣带当风,好似如鱼在水,怡然自得。
她远远地把姐姐的马车甩在了身后,侍卫都勉强望其项背,日头还在天边之时,江宁的城郭旌旗就已经映入眼帘。
门口行人如织,城内更是车水马龙,宁蓁可不想伤及无辜,她一个翻身下了马车,牵着马鼻上的缰绳慢悠悠地入城。
经过城卫身旁时,宁蓁目不斜视,城卫也好像没有看见她,让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了,留着还在排队待检的百姓们干瞪眼。
她进来走的是东直门,路过东市之时,得了不少人的问好,她一一点头应了。还有一些窝在墙角的公子们,见宁蓁经过,慌忙用折扇遮住自己的脸,待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敢悄悄探出来松口气。
宁蓁似乎又长高了些,身段也越发玲珑了,那双笔直纤细的腿儿委实惹人馋心垂涎。
公子们想想又作罢了,这妮子脾气暴得很,他们都有作jian犯科的前例,若是被她逮到了,怕不是又是一鞭子过来叫你皮开rou绽。
他们摇头叹气,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宁府位在城中央,在这寸土寸金的宝地,占了大块的面积。
宁蓁到了府里,把枣红骏马交给小厮,就飞奔去寻柳夫人了。
柳夫人在正庭旁的书房里接见各店的管事们,听见小女儿的呼唤,还未等她出门查看,就被宁蓁扑了个满怀。
她挥了挥手,管事们就都知趣地退下了。
轻点儿,你个臭丫头,为娘的腰都要被你压断了。
宁蓁闻言把她搂的更紧了。
娘,你有没有想我啊?
柳岚无奈地抚着她的背,笑道:娘当然想你了。
蓁儿也每时每刻都在记挂着娘亲呢。
你就知道说这些话来讨娘的欢心。柳岚点了点她的琼鼻,姝儿还未到么?
姐姐还在后面呢。宁蓁吐了吐小舌,女儿骑马回来的。
不等柳岚出言教训她,她又抱着柳岚的手臂晃了晃,女儿带了侍卫的。
柳岚叹了口气,宁蓁性子野惯了,没有一点儿姑娘家的模样。有许多夫人都上门告过她的状,柳岚赔了不少笑脸。
不过好歹伤的都是别家人,宁蓁一直都生龙活虎的,这点倒是省了省她的心。宁姝性子冷淡惯了,只有小女儿甜言蜜语,柳岚说她古灵Jing怪,实际上心里宠着呢。
姑苏那边的事处理好了么?想到前段时间掌柜报上来的问题,柳岚又问道。
姐姐都办好了。
姝儿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你跟着去了,难道只是游山玩水?
宁蓁讪笑了几下。
柳岚叹了口气,姝儿我就不说了,你安妹妹今年才及笄,家里又出了这等大事,不仅扛了过来,还把沈家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也这么大了,怎么不知道给为娘分分忧?
沈安之到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柳岚见她故意岔开话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准对你安妹妹直呼名姓,她既然进了我们府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