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赵道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户奴,贤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他,赵道生成了他的影子。赵道生可比婉儿顺从多了,二人的亲密之举看在众人眼里,但在开放的大唐,龙阳之兴也不是什么触碰底线的事,况且赵道生名义上还是户奴,碍于太子的面子,谁也不敢乱说什么。
相处久了,赵道生也更加了解这个每次都伏在自己身上喊着“婉儿”名字的太子。太子对婉儿,深沉而隐晦,或许在别人看来,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活应该很舒心才是,但道生不这么认为,太子这一人之下的位置,太难找准了。婉儿被封为才人的那一天,太子如同他们初见那天一样酩酊大醉,他说,她不会想要做才人的,但他是太子,一个什么也帮不了她的太子。他说,他果然不是亲生的皇子,天皇要与天后对立,偏偏用了最刺激他的一种方式。
道生从这时候开始心疼,并且也怨着婉儿的绝情。太子是全天下最完美的男人,能够被太子这样挂念,难道不是一般人万世都修不来的福分么?太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化的,他表面上渐渐无心于朝政,开始是减少批复奏疏的量,然后是不再批奏疏,最后发展到不上朝。只有道生知道,太子在密谋着什么。东宫的密道里,每天来来往往着亲太子的羽林将军,近卫也都悄悄换成了太子亲信,马厩的干草下,是稍一露出来就会在月亮下反光的东西。
那天太子说,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一定会来的,道生,你陪我演一出戏好不好?道生说,好啊,太子吩咐,道生一定会配合的。
然后他们就假装让婉儿捉了jian,道生也再次见到了被太子日夜挂念着的婉儿。他们简直是一对璧人,可是婉儿为什么要拒绝太子呢?他从太子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伤痛,在婉儿的眼睛里,也有。
“道生,我们恐怕要行动了。”贤慢慢撑起身子,眼睛忽然变得有神,透过朦胧的窗,看向闪烁着星光的夜空。
“殿下……”一句话实在是太让人害怕,道生当然知道贤为什么忍这么久,到现在却不能继续忍下去了。他忘不了天皇的近侍昨日来给太子回话时,太子乍变的脸色。
他说,明崇俨相面,对天皇说“太子殿下面相太薄,恐不能担千秋大业”,而天皇却并没有力争到底,这代表着什么,听者全都明白。一直以为父亲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想到天皇封才人、求相面,似乎渐渐地动摇了立场。如果连天皇都不站在他这边了,那他这个太子还有什么意义?再不行动,他就要从这位子摔下来了!
“殿下!”门外出现急促的脚步声与高声呼喊,舍人几乎是被扔进来的,门里骤然站着按剑而立的羽林将军程务挺。
程务挺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带着自己的兵大步走进来,掷地有声:“太子殿下恕罪,天皇有旨,传户奴赵道生。”
“天皇召他干什么?”贤站起来,警惕地瞪着程务挺。
“恕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奉旨行事。”程务挺面无表情,一挥手,“带走!”
程务挺是当朝老将,行事果毅,派了他来拿人,那就是志在必得。贤眼睁睁看着赵道生被羽林军带走,拳头越握越紧——他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天皇为什么要召他呢?天皇这些年对自己这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要拿问赵道生,也绝不至于如此匆忙。这次非同寻常,难道是……贤骤然紧张起来,一定是出大事了。
宣政殿上,群臣伫立,阶陛上难得有天皇的影子,二圣临朝,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天后的脸上蒙着的那层Yin云,更使人战栗。群臣都是惴惴不安的,稍不注意可能就在今日丢了性命。正当夤夜,二圣同至,不为国政,为的却是一桩突发的案子。
明崇俨死了!
是的,就在他相过面的第二天夜里,死于道观外的山路上。
为盗所杀!
但为什么就这么凑巧?群臣不知道,他在相过面后说了些什么,但都理所当然地联想,他的死因一定是祸从口出。那么被相面的皇子们,就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怀疑对象。这相辞孰利孰害,群臣不知道,但天皇天后的心里清楚。群臣虽然没有听到当时明崇俨说的话,但在看到天皇紧张的表情和传召赵道生的旨意后,也猜测到了一二。
“回禀天皇陛下,赵道生已带到。”
赵道生被扔到地上,没来得及束发,蓬头垢面中竟有别样的凄美。天皇倒吸一口凉气,素闻贤和赵道生的风流轶事,自己却因常年称病不大去关注,乍一见赵道生这模样,果然端端一个蓝颜祸水。
“你就是赵道生?”天后已经出声审问。
空荡荡的大殿中还有回音,搞得赵道生有些晕眩,忙向上面跪好,不敢抬头看:“回禀天后,奴是赵道生。”
“你素来跟着太子,太子既有谋逆之心,为何不报?”
声音就像从万年冰窟中传出来的一样,赵道生全身颤抖,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天后明显把矛头亮了出来,太子对他恩重如山,那些事,他怎能一一说明,于是扣了两个头,回道:“天后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