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拉记不太清他的主人们了,两年时间,换了不少任。
毒照样吸,挨着差不多的打,维持着残败的生命,他不知道他成了什么样的玩意儿,倒是常听人说,地狱和第五重天的边境家族开了战,全因他这只小东西。
第五重天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他现在大概在第三重天。
昔拉迎来了自己的18岁。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只是以前切西亚觉得他没有生日可过这件事很难过,便跟他商量,把他的生日挪到了和切西亚的同一天,这样一来生日就热闹了。
碍事的头发剪掉,坏习惯改掉,学着像个人一样站立,他躯体依然消瘦,没有一个青年的样子,倒像16岁的小孩儿。
他16岁那年还像13岁呢。
18岁是个很美好的年纪,他有了一个礼物,这一次,他的主人是教堂里所有神职人员,那位主教购买他作为奴隶,但要求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人群中。
昔拉不理解,但他向来会照做。
主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愿主保佑你。”
从今天起,他住在修道院的阁楼,是自己的单间,虽然矮小,但收拾得很不错,修女很是和善地说:“过两天会在二楼空出房间的,你这两天就先委屈下,平时没什么工作,跟着我们打扫卫生,或者教导孩子们。”
听起来很美好的样子。
昔拉抱着有洗衣粉香气的干净被子,忽然手足无措。
他习惯了流浪猫一样的日子,一个纸箱就能满足,他不需要好吃的食物,不需要遮风挡雨的住所,只需要一点点毒品,如果想更痛快地在他身上玩乐,就用上疗愈手段维持他的生命。
修女离开,几个小孩子奇异地出现在门口,一双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昔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似乎这是打招呼的动作。
一个扎小辫儿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站在他面前,问道:“你也是没人要的孩子吗?”
她后面的男孩子连忙扒她的肩膀,“不要那么说话。”
“哦哦,不好意思。”女孩又问:“你叫什么呀?”
昔拉被这一群孩子包围得有些惊慌,指指嗓子,摇了摇头。
女孩很可惜:“那就不知道你叫什么了呀。”
“我们可以去问修女的。”男孩儿叹了口气,似乎对女孩儿的娇憨无能为力。“我叫凯文,她叫朱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昔拉慌张地摇头拒绝。
“那我们等你,下来一起玩呀。”朱丽开心道:“下午要去唱诗,我去问问修女老师大家可不可以一起去。”
说着她就要跑,刚迈出了半条腿,忽然想到,“吃午饭的时候问老师会更方便吧?”
“走走走,我们去食堂!”
朱丽一把抓过昔拉的手,凯文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被子,匆匆放在床上,朱丽已经拽着昔拉跑远,他只好快马加鞭追赶上去。
小孩子们闹哄哄的状态搞得昔拉很是狼狈,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被拽到楼下时,路过的其他修女表情还很欣慰,有一位年轻点的还感叹:“相处得真好。”
孩子们给昔拉也打了一份饭,蘑菇汤,薯条,火腿,还有一块芝士蛋糕。
昔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一盘食物。
朱丽问好了老师,回来高高兴兴地说:“下午蝴蝶就和我们一起去教堂唱诗哦!”
修女端着餐盘走过来,弯腰询问:“为什么不多来点好吃的呢?今天还有烩牛rou和煎鹅肝。”
说着,她将餐盘里的菜拨出些给昔拉,又对着其他孩子道:“你们也多盛点儿,下午还要唱诗。”
昔拉用他大大的眼睛无声询问,这是给他的吗?
修女轻轻笑了,点点头,她刚走,孩子们再度围了上来。
昔拉扫了一圈,他或许是孩子们里年龄最大的,但看起来竟然能完美隐藏在孩子们中间。
还像个少年,没有青年的成熟感觉,甚至都不能说是青涩,是被强硬掰开的花苞,在过早的年龄过早的盛放,也过早的烂熟,过早凋谢。
他戳戳盘子里的食物,犹豫着吃了一小口。
记忆里,他曾经似乎也吃过很好的食物,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和一只叫别西卜的恶魔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模糊地记着这个名字,约是源于他的主人们常常拿这个名字逗弄他,不过从来没得过什么理想的反应。
昔拉有时无聊会想,别西卜或许是他的一任主人,或许是第一任,听起来对他还不错,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抛弃,也不知道为什么别西卜要打仗。
他的记忆缺了个角,让很多事情都变得不清晰了。
或许没有战争,是主人编出来逗他的,或许没有别西卜,是主人骗他的鬼话,或许没有主人和这些事,是他自己骗自己的。
他的脑子真厉害,能细节到那么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