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就只在召见命妇的时候,给那家的命妇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直接就能叫你全家玩完。
如果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皇后今日根本就不会召见傅棠来问话,而是直接找借口宣召张夫人了。
傅棠跟着太子一起到了皇后见内外命妇的前殿,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屋里的陈设。
悄咪咪扫了一圈之后,这屋子里最华贵的东西,竟然是那隔开了内外两间的红木雕花隔断上,坠得是淡紫色的水晶珠子。
这些珠子得有好几十串,哪一串都得有两米多长。
上面坠的每一颗珠子,都磨成了规整的六面体,在室内烛光的晕染中,折射出瑰丽的光芒。
至于其余摆设,不过青铜鼎、紫檀架、青玉梅瓶、四季屏风等,虽也清雅华贵,但到底没有半分超出皇后可享用的规制的。
——皇后娘娘,是个谨慎人。
这是傅棠对皇后的第一印象。
他和太子一起站在珠帘外,太子行家里,他则是行了初次觐见的大礼。
皇后倒也没为难他,很快就叫他起来了。
然后,太子被皇后叫到了内室,母子俩亲亲秘密地说起了体己话,傅棠就被晾在那里了。
傅棠微微皱了皱眉,就运用起了刘辟教他的“不管谁尴尬,反正尴尬不到我”的背景板大法,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朵壁花。
既然是壁花了,被人忽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虽然他知道,皇后特意把他叫过来,不可能就是单纯地想见见他,或者就是晾晾他。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正拉着太子嘘寒问暖的皇后瞥了一眼珠帘之外,忽而冷笑一声,对太子道:“你这个伴读,倒是挺沉得住气。”
太子也知道,皇后特意让田升把傅棠叫过来,肯定有事。
而且,看皇后的态度,还不是什么好事。
他冲皇后笑了笑,说:“傅卿的优点不多,沉得住气算是不怎么突出的一个。”
皇后似笑非笑,“哦,这么说来,他还有特别突出的?”
“有,怎么没有?”
太子义正言辞,“傅卿他最识大体,做事最有分寸。”
——这是在内涵谁呢?
皇后凤眼微眯,直直看向太子。
太子平静地回看过去,甚至还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后:傅卿是孤的人,孤护定了。
母子二人静静对视了许久,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太子长大了。”
终于是皇后先妥协了。
太子心神一松,却不敢完全放下警惕之心,浅笑道:“儿子已是舞象之年,再过两年,您儿媳妇就该向您敬茶了。”
皇后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仿佛终于想起来外间还站着一个傅棠了。
但傅棠宁愿自己她继续遗忘自己。
只听皇后含笑问道:“小傅世子也入宫当差多日了,本宫一直未曾得暇,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傅棠急忙道:“娘娘统御后宫,日理万机,臣只是个小人物,不敢劳烦娘娘惦记。”
“话不能这么说,你既然能被陛下选中,放到太子身边,想必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傅棠的汗已经下来了。
听这话音,皇后娘娘真的对他很有意见呀。
他迅速在脑子里扒拉自己可能得罪了皇后的事,却一件也没有扒拉出来。
傅棠深深地迷惑了。
——难不成,我就长了一张拉仇恨的脸?
没办法,他只能发挥自己唯二的特长之一——装傻。
“过人之处?”
傅棠皱眉思索了片刻,不确定地说,“大概……是臣的脸皮比较厚?”
皇后:“…………”
——果然是厚颜无耻之徒!
皇后都震惊了。
自从她做了后宫之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自黑的。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母亲,如果自己态度强硬,太子也保不住他吗?
傅棠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皇后看他不顺眼的事实呀。
更虐的是,他目前只知道皇后看他不顺眼,却不知道究竟为啥看他不顺眼。
就算想要补救,也是两眼一抹黑,让他无从下手呀。
所以,他只能装傻。
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就问:“小傅世子,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消遣?”
昨天晚上?
低着头的傅棠蓦地瞪大了眼,心头突突直跳。
——好嘛,他总算是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后了。
只是,他更想哭了。
——发现皇后和赌庄有牵扯,他还不如继续两眼一抹黑呢。
稳住,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