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愤怒在这一瞬爆裂开,谢轩铭奇怪地感觉很伤心也很生气,这些情绪由钟表破碎便开始浮现,却不是因为损失手表而产生。
谢轩铭只是在这刻不甘地发现,自己还是很重视那个女人,她生前稀缺的笑容和她死时狰狞的面目如幽灵般盘旋在他脑海中,在他睁眼闭眼的每一个瞬间。
谢轩铭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不要那个女人给他的手表,也可以不要那个女人的爱。
但事实他本就两手空空。手表和爱意都不是给他的,他不过攥着空气较劲,像吃不到糖的小孩,逞能梗着脖子说我不想要……
好像张了口,就能要到似的。
谢轩铭狼狈垂眼,即便在黑暗中,他也不愿面对季升灼灼视线,他哑着嗓子狡辩:“那是因为你给的盒子太丑了,我不想用。一个表而已,我一点都不在意。”
毫无逻辑的话语。
任谁都能察觉的狼狈姿态。
谢轩铭难堪极了,他宁愿出门再挨一顿揍,也不想待在这狭小空间,接受自欺欺人的所带来的反噬审判。
他手悄悄摸上柜门,正准备用力——
温热的触感上脸,谢轩铭力道一停。
季升捧住他脸,轻轻捏下脸颊软rou,松口气:“没哭啊。”
谢轩铭有些错乱,脸颊上的手指腹粗糙,多年练习留下的老茧彰显出十足存在感,那指尖带着些微弱的血腥气,温柔抚上他面容。
那个女人也曾这么捧过他的脸,在他很小很小时。原因记不大清了,或许是因为他和学校里嘲笑他没父亲的小鬼打了一架,或许又是因为没有得到生日礼物发脾气闹了一场……
太久远了,谢轩铭恍惚,几乎怀疑记忆的真实性。
谢轩铭僵在原地任人揉捏,季升便顺势把他搂入怀中,哄小孩似的拍拍后背:“好啦好啦,一点都不在意。”
谢轩铭搞不清楚状况地将下巴搁他肩膀上,在季升说话时身体的颤动被震得下颚发麻。
“我们小谢过了很多苦日子哦,以后跟着哥哥我混。哥哥赔给你手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种。”
季升哄人似的低声说。
谢轩铭喉间干涩。
好一会儿,他发出一声不可听闻的“嗯”。
OR酒吧的世纪大战最后以各打五十大板结束。青出因为打架斗殴失去了驻场的工作,栗子乐队则被暴跳如雷的老板要求赔偿所有损失。老板放话说,他们如果在一月内未还上,自己便会告知整条街栗子乐队今日恶行,让街上的餐厅酒吧都擦亮眼,如果不想店破人亡就别请这傻逼乐队去演出。
苏镜本来知晓青出丢了工作很生气,听见对栗子的处罚又嘎嘎笑出声。
他毫不犹豫地开大开嘲讽:“打啊,再打啊,这么能打要不转行去地下打黑拳,干着上不得台面的蠢事还想玩乐队?你们有个鸡脖资格玩乐队,傻逼、暴力狂、魔舞猩猩!”
他一番话说得栗子乐队成员对他怒目相视。但碍于老板之前放言说再闹就报警,他们也不敢回嘴,生怕对面这小白脸乐队又冲出个疯子开团。
斯巴达主唱夹着尾巴站在成员里挨老板训,委屈死了。
虽然是自己上门挑衅,但先动手的分明是对方啊,对面那一个疯狗一个重拳一个猴哥舞棍……怎么看都是疯批成团,更应该被追究责任吧。
你看那疯狗重拳,打完人就缩回后面,柔柔弱弱好像被欺负了一样,可绿茶了。
斯巴达咬牙切齿,苏镜意犹未尽,他不带脏字地从头到脚把栗子乐队损一遍后仍不过瘾,回头呼朋唤友:“老季,愣着干什么,过来骂人啊……卧槽!”
苏镜这才看见自家爆裂鼓手和未成年主唱在后面黏黏糊糊站在一起,未成年一张小脸煞白(天生的),脸颊上干涸血迹显著(季升抹上去的),眼眶也带着些让人怜惜的红(被季升揉的)。
苏镜脑瓜一转,得出自家孩子被欺负了的错误结论。他勃然大怒,要不是李谭盛空知眼疾手快拦住,便又要冲上去,闪现开团。
“Cao,要不要点脸啊,我们家主唱未成年,未成年保护法知道吗?下手那么重是没人性还是法盲啊!他妈的就知道欺负老实孩子,人都给打哭了!”
斯巴达:……
他匪夷所思看一眼皱巴巴的谢轩铭,实在不明白刚才拿着高脚凳往自己头上抡的疯子怎么就变成了“老实孩子”。
谢轩铭也:……
他纳闷抹一把眼睛,正打算说那点泪是刚才季升没注意一手指戳他眼眶里物理催出来的,自己没哭……
然而他没开口,季升便故技重施,一巴掌捂住他嘴,把人往怀里一搂,大声嚷嚷:“就是,孩子都给打哭了,赔钱!”
谢轩铭:。
谢轩铭:???
然后他就看着季升和苏镜两人一唱一和,生生把斯巴达骂得找不着首尾,从口袋里摸出五百,破财消灾。
讹走五百大洋的青出乐队心满意足撤退了,谢轩铭被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