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相守,就算只有一時,亦足矣。我相信,我不會痛、也不會後悔的我早就知道後果,難道我真的會蠢笨到這種程度,對靈修寄予企望、認為像我這種普通人真的能跟身分尊貴的靈修出雙入對嗎?』
御派的兩匹馬車正快馬加鞭趕回宮殿。在當時,只有作官的人才能坐車,普通的士人以及庶人都只能徒步,這台紅底金邊的軒車所彰顯的,正是屈原貴為大夫的身分。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屈原才風塵僕僕地回到宮中,就見楚王已經自大殿內走到門口,竟然親自迎接屈原,若非欲維持霸主的威儀,見他面露欣喜,怕是急得想跑步了。離別雖苦,卻使懷王更想念屈原--想好好與他說話,想看見他好看的容顏,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什麼都好。
屈原當然不知道就在昨晚,楚懷王已經背叛了他曾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
懷王才走近屈原,就捧起他白皙的雙手,握住他纖長的手指,「靈均愛卿,寡人等得你好苦,你不在的這幾天,朕真是什麼都做不成。就知道你今天會回來,快隨寡人進內室換一套新衣,寡人已經為卿預備洗塵的宴會,再不快點可就不等你了!」
都已經有點年紀了,卻還像年輕人一樣熱情。見到懷王對他獻殷勤,屈原真是說不出的開心,屈原幸福地痴笑道。
那天晚上,一邊暢飲佳釀,一邊向王報告與齊國會盟的後續等種種事宜,明明是在談論公事,王盯著他看的目光卻是柔情似水,這讓屈原心神蕩漾。果然還是他被王迷住,而不是王迷上他。
宮中的女樂與舞蹈,都在屈原的耳裡眼裡變得迷迷濛濛,只餘王英氣煥發的俊臉在屈原眼裡越放越大。王是他的一顆心,王是他眼中的瞳仁。屈原真想自問:為什麼?這幾天著了道似的這麼思念靈修?為什麼在不知不覺間,愛隨著時間越發濃厚?
懷王很輕易就看出屈原已經醺然。不像屈原的眼裡只有他一個人,懷王的眼界很寬,心也大;屈原心繫他,而他心繫的是他的天下,所以他一直都在注意台子底下,百官究竟在宴會裡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美其名這場酒宴專門為屈原舉辦,其實楚國物產富庶,宮室財富累積甚多,夜夜笙歌早就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屈原又怎麼會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專門為了他一個人,所擺設出的筵席呢?
「靈均,你還真純情。」趁著無人注意時,懷王拉過坐在對面的屈原,按著他的單肩,悄悄在他耳邊說上一句。
屈原不自覺地紅了臉,在王的眼裡尤其可愛。他壓根不知道王說這句話有何涵義,好想跟他笑罵,又礙著這裡是公共場合,可不像平常聯床夜話時,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起自己與懷王的關係,就是如此見不得人,他心裡一陣鬱悶,乾脆什麼都不回應了,自顧自地悶悶地喝起酒來。
宴會過後,在數個月間,懷王與屈原愈發親密熱絡起來。
懷王有著霸王的佔有慾,不准屈原離開他半步;屈原卻是不受拘束的天才,他們兩個註定不匹配。
經常,屈原不過是公務繁忙,稍微消失片刻,懷王就像孩子般開始撒嬌甚至耍賴。屈原也是普通人,每當他的性子被激得快要發作,卻是一句「靈均,寡人只不過是想多看看你、想你多陪陪寡人」就能代替所有理由,把屈原打得死死的。
屈原只好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懷王身上。就連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創作,都能為了王而犧牲。
過去他喜歡在閒暇時修整後院裡的花草,但是最近都被王留在宮中,回不得家,久久才赫然發現,當初自己悉心栽培的香草全部枯死了。
雖然屈原試著告訴自己,香草本來就比一般植物要來得更脆弱,枯萎是無可避免的;可是以前在家鄉時,屈原可是從來沒種死過任何一棵花草,對比之下他更深深知道自己對花草的失職,卻無力改變這一切,只有默默將這些枯花敗草埋葬起來,期望它們來年將化作更肥沃的春泥,來滋潤別的香草。
自從這件事以後,屈原驚覺,自己早已為了懷王犧牲太多。
他忽然發現,他這個人,好像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了。為了懷王,他這個人活得破破碎碎,懷王卻依然安好,有他的事業、他的成就只有屈原,屈原除了靈修以外,什麼都沒有,卻還不大確定這位靈修,到底是否真正屬於他?
因此他不顧懷王的要求,硬是將自己的時間抽離出來。
懷王雖然口口聲聲答應道:「愛卿要回家嗎?不要緊,寡人會等你。」可是屈原明明才離開多久,懷王每次一見到屈原,就說他很寂寞。屈原知道,身為一國之君,他的靈修不該這麼小孩子氣,同時又以為懷王依賴、需要自己,因而怯喜不已。
就在屈原最受寵的同時,蜚聲流語自宮中城內四起。
屈原建立不少事蹟,使得老百姓都認識他;卻有富家子弟得不到同樣的地位就忌妒他,到處造謠,質疑從鄉下來的屈原為什麼能爬到這麼高的地位。
「這個人只是個弄臣吧?」、「文臣在紛亂的世上根本就不被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