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儿的手很美,也很巧。她会编草蚂蚱,折纸蛤蟆,做桃花风车。每天,她都给她的小姑娘编不同样式的头发。再配上小小的野花,在柔软的黑发中就像一粒粒星子。
而为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盘发得到的赏钱也是她生活的主要来源。
镇上的很多人都说她是和人私奔又被抛弃的小姐,因为她虽然容貌平凡,却有一些不同寻常百姓的气质。可她的手艺又那么好,或许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大丫鬟。
余容并不是很关心这些,自打她和绣儿相识以来,她从没有因好奇问过绣儿的过去。同样的,绣儿也没有问。
好像大江大海中的两条鱼,自相遇的那天起,属于过去的来路就已不重要了。
余容一手抱着小姑娘,另一手拎着只野狐狸。狐狸还是活的,在她手中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小姑娘却睡着了,头靠在她的颈窝上,略微张开的嘴巴流出透明涎ye淌在她衣领处。
回来了?绣儿双眸含笑,这是怎么了。她从余容手中接过嘉嘉。将睡熟的小胖妞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两个小家伙都累着了。余容小声道。嘉嘉和狐狸玩了一整个下午。
她又逃学!绣儿这回是真的有些气了。一巴掌拍在了小姑娘的屁股上。
到底是亲生的,到了还是收了力道,没把她拍醒。
等她醒了再问原因吧。余容笑道。
在她观念里,当然不能随便冤枉了孩子,或许这次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小孩子受了冤枉,有时候可是会委屈一辈子的。
你别总是这么宠着她。绣儿轻声埋怨道,你会把她宠坏的,现在她除了你的话还听听,见谁都是一副小魔王的架势。女孩子家整日这么疯疯癫癫的,以后还怎么说亲事。
余容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又听谁叨咕叨咕了,是不是米铺的三婶。她家小子早看上嘉嘉了,你不知道?
我天天做布偶,哪能知道这个!绣儿没好气地说道,随手扔了个刚做好的布老虎扔进了余容怀里。
呆头呆脑的小老虎有一对木头扣子当它的眼睛,天生一脸懵逼相。
余容笑完后,叹口气道,先不闹了,我要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严重吗?绣儿连连追问。由不得她不紧张,毕竟她就这些年的相处,猜测余容背后的手段颇多。能让余容叹气的麻烦必定不是一般麻烦。
要委屈你先去沧流洲一趟了。
余容所说的沧流洲,是在径国还要南边的地方,是一块巨型岛屿,故而称洲。
沧流洲在径国百姓眼中颇为神秘,是财宝与凶兽并存的地方。
我请了人护送你们母女俩去。只是待一段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余容嘱咐道,到了那之后,去店外挂紫幡的地方投宿,用这些石头结账,就说一次性住三个月。吃的用的都有人送,轻易不要出门。我这边事情解决了,就去接你们。她手中的石头形状整齐,散发着ru白色光晕,一看便不是凡物。
好。绣儿脸色微微发白。但她很聪明,知道这时候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咬着唇,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她和嘉嘉的行李。所幸只是外出三个月,要带的东西虽说不少但也不至于负担不起。
直到余容将她二人送到渡口,嘉嘉还是没有醒。小孩果然是累坏了,这样也好,余容想着她醒来就在沧流洲也不至于太过害怕。带上狐狸给她玩,免得她在房间里憋坏了。
红毛狐狸一待余容松手,就跟逃出生天似的一跃扑到嘉嘉身上,爪子扒拉地紧紧的。
还有这个。余容从袖中取出一卷书,薄薄的,递给绣儿,明子院的历年考题,都城今年新出的,趁着这三个月让她好好看看,每道题都要练
余容还有一大堆话想要交待,但是再讲下去拖得时间就太久了,她只好忍住,低声道,到了那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你也要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知道的。余容点了点头,看绣儿眼睛红红的快要哭出来了,不忍心再多看,转头对船夫道,出发吧。
她听到绣儿一声抽泣,但船夫已经得令,竹竿一点,筏子飞速地从水面上划过。只是几个眨眼,就从视线中失去踪迹。
她像是罚站一般伫立在渡口,直到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辆通体Jing铁而制的马车被众多骑兵护在中央。
久闻余先生之名。马车中传出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既知本殿驾临,何不拜跪。
久闻十六殿下狂傲,今日看来果然传言不虚。余容丝毫不惧,笑道,既闻余某声名,便该知道,上至国君,我也从未拜过。余某反而奇怪,十六殿下不应该不知道我为白石观做事,却仍然杀气腾腾而来。凭的什么?
此事,本殿也有难言之隐。马车中人悠悠说道,白石观本殿当然不敢得罪,但余先生区区一个凡人女子,何必掺和进仙人之中呢。麻雀终究只是麻雀。而凤凰从出生的那一天便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