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学站起身来,沉重的冠冕压在他头上,厚重的礼服拖在他身后,但他一步一步却走得很稳。
台阶很长,好像看不到头一样,绵延到炙盘之上,像一条通往极乐与地狱的路途。
礼部奉上特制的弓和箭,白厄杆稳稳地立在炙盘中央,瓷学微微抬手,礼服滑过他的手腕。
“原来我真的是瓷家的人。”瓷学突然嗤笑出声。
百官都在身后,台上的只有极少数的重臣,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接住这句话。
瓷学对外温和惯了,朝野上下没人觉得他在武力上能有多大本事,然而此时此刻的皇帝好像突然间懒得再装了,他单手提起两个武士托着的重弓,轻巧地就像拎着一块棉,拉箭起弓的时候,动作既准且稳。
“她死了,我竟然连手都不会抖一下。”瓷学笑着说:“我身上流的,确实是瓷氏的血。”
对着白厄杆,瞄准。
“……”
万千军民臣服,四野寂静。
一片死寂中,瓷学身后的周景明踉跄了一下:“……那是,那是两个人?!清河郡主?!”
瓷学手中的弓唰一下沉了下来,这一刻他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不把秦桥的名字嘶吼出声——
她没死!秦桥没死!
理智回笼的一瞬间,他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秦桥现在是活着,但下一刻就不一定了。
清河不知道拿了把什么武器缠在她脖子上,瓷学虽然不认识,但单凭那东西反出的光亮就知道不是凡物,要取人性命只是顷刻间事。
不管怎么说,只要活着,就有协商的可能。
清河——居然真的是清河!不管她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瓷学:“禁军暮云!来!”
留下来守卫皇帝的禁军是狐卫李恩,狮卫文简以及作为机动的副将花成序,因为暮云手里出了岔子,所以李恩留了几个人看着他。
此刻得了消息,暮云几乎是被奔跑的士兵架过来的。
暮云被耸到台上,跪在瓷学身后,他破天荒地没有遵守礼数将头叩在地上,而是仰着头呆呆看着远处的清河。
有些事,即便情理上知道是这样,但只要不亲眼看到,就永远不会相信。
瓷学的目光死死锁住突然出现在炙盘中央的两人,脾性一向柔软的皇帝突然站得山停岳峙。
文错,周景明,包括郅却,他们对皇帝的本性都有所猜测,却从没像今天一样相信他真的能带领今天的大荆走出困境。
瓷学:“你,问她。”
暮云垂在地上的手,无意识地压出了浅浅的坑:“陛下请讲。”
与此同时,台下的文简骂了一句娘,偷偷瞄了一眼台上的族兄文错,见大哥哥脸上没动怒,立刻有了底气,丢了宣抚使这事是掩盖不住了,他不怕庸宴收拾他,只怕大哥哥又对他失望。
“天杀的郡主,老子求求你了,手下留情啊!”
文简恨恨地小声念叨,随后召集手下诸将:“来!要是今天救不下宣抚使,咱们狮卫就都糊在炙盘上吧!”
文简部署弓箭手以及伏击武士,李恩保证皇帝及台上重臣的人身安全,花成序着人控制住清河以及暮云的随行及物品,并开始调取庸宴之前下令备下的救援物资。
一切周密展开,剩下的就是谈判。
瓷学:“你问她要什么。”
阵后的禁军以及从各方赶来阅军的兵士还不知发生何事,但都在银甲卫的组织下列阵未动,各部长官却都在发动关系打听到底什么泼天大事,能让射取白厄杆这样的大事都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几乎草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男人带着叹息和迷茫的声音,如果不是十年如一日的磨练,任谁也练不出这样沉厚的内功来,他提升震气,能音传十里。
“清河,你到底要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暮云:难过,失恋了还要做小喇叭!
暮云:那给个收藏成不?
第43章
炙盘中央。
“是个大气人。”秦桥脖子上绕着剑,远远看着瓷学沉默发疯,看到禁军忙而不乱地奔走跑动,她目光仔仔细细地了一圈,发现庸宴居然没在。
秦桥:“这场面,瓷学刚登基那会儿都没做到,竟然叫你做到啦。皇室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能闹腾。”
清河没说话,也没动,她身后就是白厄杆,身前又用秦桥挡着。
整个炙盘就只有白厄前之前这方寸之地没有灼热的铁盘,除了皇帝手里那把重弓,禁军常规弓箭的劲道根本不足以把箭矢射过来。
秦桥:“暮统领问你话呐,离这么远,你打算怎么威胁他们?不是我说,你要是不把要求提明白,他们就是想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话没说完,秦桥就觉得耳边嗡地一声。
清河轻声道:“先帝亲子仍在,瓷学以宗世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