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宫城外刺杀你的阿妃。”
清河像是笑了,又好像没有,她的神情和心绪都浸在了雾里,秦桥竟然没能看透:
“当时太后还是皇后,做不了后宫的主;等我成了郡主,阿妃也已经被要走做奴。她始终不知道自己和我的关系,要是她知道了,该有多不甘啊。”
秦桥:“清河,我……”
她话音未落,就见清河突然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狠狠推了一把,秦桥一瞬间踩空,整个人像朵沉重的云,狠狠摔了下去!
第39章
有那么一瞬间,秦桥以为自己死了,五脏六腑好像都在身体里翻个,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就在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一瞬间,她想:
要是我摔得像个碎了的西瓜,庸宴看了准得嫌弃死。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
她落地了。
稳稳当当,安安全全地噗叽一声落进了厚厚的稻草堆里。
除了颈椎有点钝痛,连油皮都没划破一点。
秦桥缓过这口气,开始就着这个姿势抬头看——
此处竟然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狭长地缝,口窄肚宽,在地面上露出的缝隙不大,里面却宽敞得活像一处大殿。
秦桥从自己头发上拈下几根稻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朝着顶上吼了一声清河,更离谱的是清河竟然还回应她了。
清河温温柔柔地说:“阿房,你往边上让让。”
秦桥连滚带爬地从稻草堆上挪开。
数息之后,稻草堆再次发出噗叽一声响,清河也灰头土脸地从稻草堆上翻下来了。
秦桥啧啧称奇:“你这恶人做的可不怎么体面啊。”
清河拍拍身上的土:“我怕高,总得磨蹭些时候才敢往下跳……阿房随我来吧。”
秦桥止住笑意,负手站着,眼看着清河从袖子里摸出夜明珠照亮了一条地下小路,脚下却一点没动:
“清河,有两件事还是在这里说开比较好。事情说开了,你就未必想继续带我往前走了。”
清河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转回身来叹了口气:“如果你想问我给陛下下了什么毒……”
“管它是什么,”秦桥一声轻嗤,靠坐在稻草堆上,地缝里露出的天光将她笼住,像地狱里漏出的一点希望,她就坐在这希望的中央:“我要问的是惜尘。”
“你想问惜尘为什么要替我做事?”清河说道:“我不信阿房猜不出。”
秦桥:“她想要孟慈音,但是得不到。太后身边当红的女官痴恋禁军统领,这等八卦传闻,想不知道也很难吧。”
清河点头:“孟慈音到底是卫所统领,人虽年轻,却是今上亲手封的正五品。惜尘姑娘若要嫁给他就只能做侧室。”
“所以你就让惜尘毒杀皇帝,”秦桥双手在胸前交握:“因果关系呢?”
清河:“今上死后,新帝登基,我答应她在新帝面前为她请功,让她做孟统领的正头大娘子。”
秦桥非常感兴趣地向前探了探身体:“瓷学一死,有资格继位的就那几位爷,你扶持的又是哪个?”
瓷学没有子嗣,若他真有个意外,严格来说能继位的只有两个,即他的兄弟:
沐王瓷裳、宣王瓷愿。
此二人都是先帝的亲生骨rou,但先帝临去前却绕过了他们,册封了鲁郡王的儿子瓷学为太子。
“沐王心地善良,也很听规劝,本该是个很好的皇帝,至不成也是个守成之君。只可惜他母亲是东肃人,注将来若是再与东肃开战,只怕难以做到四海归心。”
清河的眼神晦暗片刻,随即又坚定起来:“所以我选了宣王,瓷愿。”
这个名字一出口,秦桥脸上的表情已经难以用复杂来形容,非要说的话,只能是“Jing彩”。
与沐王不同,宣王瓷愿的母亲出身徐氏,那是祖上做过开国功臣的世家大族;
瓷愿本人又才华斐然,虽然自幼成长在远离权利中心的封地原州,却解决了当地多少年来都处理不了的匪患,在政在民呼声都很高——
即便是现在,瓷学继位已经三年了,地方官员之间还偶有为瓷愿抱不平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瓷愿这个小王爷,和其他任何皇子都不同,他出生的时机太微妙了。
文泰帝的长子瓷兴身故多年,民间至今称之为“安太子”;
他头脑智慧,又生性和善,打从他出生开始,朝野中所有人都默认他为正统的皇位继承人。然而就在东肃进犯的这一天,太子身先士卒,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战死沙场。
而就在太子战死的同一天,文泰帝最小的儿子,也就是今天的宣王瓷愿,出生了。
他一度被认为是安太子的神灵转世,要继续护佑大荆。
“瓷愿不是个孩子了。”秦桥说:“我不知道他如何说服了你,但他本人绝不像你,或者像民间想象的那么温柔和善。”
清河摇头不语,目光却极其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