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第一次真正相中庸宴那年的花朝节,就是她和秦桥一同出的门。
当时也是这样,秦桥一看庸宴就傻了,就跟小狸奴头一次闻见猫草似的,话也不会说,路也不会走了。
江蕊:“秦桥!陛下要考你课业了!”
秦桥一个激灵,哀怨地看向一旁的江蕊。
先帝去世这许多年了,考课业的Yin影竟然还在。
冷峻的大都督看似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忍不住似地弯了起来,只含着点些微的笑意看她。
秦桥故作正经地咳了一声:
“善。”
庸宴一勒马缰,骏马高高仰起前蹄,这便算是答了礼;
秦桥低头深深出了口气,心道这身衣裳到底还是叫他瞧了个仔细,等回了府定要换几身漂亮的给他洗洗眼——
还没等她想完,就听众女小声地惊呼起来。
一抬头,庸宴竟然已经纵马上前,他高大的身影和半个马头都伸进了小阁里,在秦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手夺了她手中一只将开未开的小牡丹。
庸宴像是笑了:“俗气。”
众人来不及看清,他已经一阵风似地打马离开,儿郎们跟在他身后跑马,到得皇帝与众臣席面之前,带着众人下马,单膝跪地:
仪仗:“问陛下安!”
瓷学心里挂念着庆愉送给秦桥的那支月季,又盯着庸宴衣领里那支从秦桥手里夺过的牡丹,心道秦桥庸宴这对狗男女竟然就是自己的肱骨左右——
随便来个人赶紧反了吧!这皇帝谁他娘爱当谁当!
没家没口的瓷学:“爱卿!起来吧!”
庸宴谢恩,带着仪仗打马绕到瓷学身侧,简单跟瓷学交待了几句;
仪仗队都是各部统领,得了命令就都按照原本的安排去各处巡营,庸宴负手站在瓷学身后,占住了第一武将的位置。
众臣一时便有些感慨,若秦相在,这位置绝对轮不到别人;
秦相落得突然,当时大伙都以为会是周相国或者文错文太尉顶上,没想到大都督上马能战下马能治,一回朝就入了阁。
宁州的地方官来到阶前问安。
瓷学敷衍了两句,问道:“今年炙盘制得如何?”
宁州知府是陈氏子弟,十分自信地回道:“陛下放心,今年阅军比往年都要隆重,要在炙盘上用餐饭的兵士也多,规制都是照着开国时期安排的,呈圆形,径二十丈,地底配得都是咱们宁州特产的银炭,绝不会扬起烟尘;干草,柴引都已经细细安排过,陛下点燃炙盘之后,可保火焰三日不息。”
所谓炙盘,同白厄杆一样,都是高祖起家时留下的传说,后人为表敬意所做的效仿。
白厄是高祖射杀的前朝大将,炙盘则是一处巨大的圆形铁盘,在地底挖出三尺左右的空隙,并在里面填满银炭。
皇帝点了火以后,整个炙盘就会变成一处巨大的赤红色炮烙——
当年白厄要剿杀高祖,但在山林里抓不到人,于是放火烧山,高祖手持利刃从火海中杀出,这处炙盘便是在效仿当年的火海。
秦桥幼年时便觉得这劳什子炙盘简直莫名其妙,那么多银炭不要钱的吗?
但开国皇帝一共没留下几条规矩,白厄杆跟炙盘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两项。
秦桥上位以后没法废除祖宗规矩,只能聊做更改,反正阅军跟春猎总是一起的,干脆在炙盘中留出一些走道,借着火给众将士烤rou。
“真是傻透了,”瓷学心里想:“开国要是知道有人在炙盘上烤rou,皇陵都得被他掀翻。”
狗皇帝心里细细骂了秦桥几句,面上却十分端庄:“很好。”
他接过陈知州小心翼翼递来的银盘,用侍从递上来的火折子引燃了火种。
陈知州端着下去,不过一刻钟,众臣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远处炙盘上隐隐发出暗色的红光,礼部布下的八十一座大鼓从四个方位传来浑厚的鼓声。
一年一度彰显帝王威仪的春猎阅军,便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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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文官向皇帝汇报一年来的政绩,正经的汇报工作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做完了,春猎前不过是走个形式,给天下人做做样子。
大荆三十三州,积年攀比下来,众知州都觉得要是哪个州府要是汇报时间比别人短,就显得这一年没有尽心为朝廷出力似的,因此卯足了劲歌功颂德;
此外还要向皇帝大吐苦水说自己如何不易,不到下午正式阅军时这些知州的汇报都不会结束。
瓷学跟庸宴听得昏昏欲睡,却不得不继续听着;
女眷们却不必跟他们一起耗,作为太后宣抚使的秦桥十分善解人意地让大家早早散了,早早去礼部给各家安排的帐篷歇息。
仲轻弦在人群中找了半晌,总算瞧见了司马齐的夫人,挽着手臂将她送到秦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