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到了,小姐随我来。”齐监带着她穿过了层层禁卫,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接受了一队又一队宫人的礼,终于来到了一处恢弘大殿:
殿门看起来庄严肃穆,但只站在门口也能听到里面孩童嬉笑的吵闹声。
里面宫人层层通报过去,半刻钟后,甜糕终于走到了殿后,穿过重重花木,看到了回廊上的两个年轻文士。
他们并肩站着,一齐看向庭院中笑闹不休的几个小孩子;两人身形是一般的高大,一个文气更重些,一个煞气更重些,但都给人非常强大的安全感——
春日和暖的阳光笼在两人身上,尚且年幼的甜糕还并不懂得什么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但这一幕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乃至于在十几年后的春天,当她第一眼见到站在廊下,与两人有几分相似气息的少年时,一瞬间花开万厦,怦然心动。
但在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被飞快地吸引走了——
因为其中一个她非常熟悉,甜糕认出他的第一时间,唰一下张开两只小手,扑腾扑腾往他跟前跑:“爷!甜糕在这!”
那个煞气重些的,正是庸宴。
俊美青年有些诧异地转过身,下意识就要弯身抱她起来,又想起是在宫中,于是只顺势在她头顶拍了一下:“你主上也太光棍了,带你来做什么?她又抱不动你。”
甜糕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走了这么久,心里很有点怕,一见到庸宴觉得安全得不得了,抱住他的一条长腿便不动了;
庸宴推推她脑袋,甜糕反而一屁股坐在庸宴脚上,像个黏糊糊的绑腿沙袋。
庸宴:“……”
都是跟她主上学的坏毛病。
庸宴:“起来,先问陛下安好。”
甜糕扬起脸,抱着庸宴的腿好奇地看他身边的瓷学:“问陛下安!”
瓷学笑着拍掌:“安安安,这孩子可太好玩了,怪不得阿房喜欢,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庸宴很自然地替她答道:“小名叫甜糕,大名还没起,今年四岁半了。”
此话一出,齐监和瓷学的神色都变得一言难尽。
柱国大都督这语气,活像是带了好几年孩子的掌家主母。
“言念你还挺贤惠……不是,朕的意思是说……”瓷学组织不出个语言,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甜糕想不想去和哥哥们玩啊?”
庸宴哼了一声:“跟她那主上一样,素来黏人,不会走的。”
甜糕看看那些男孩子,小嘴抿了抿,随后果断放开了庸宴的腿。
庸宴:“……”
瓷学煞有介事地点头:“果然跟她主上一样。”
甜糕跑出两步,回头看庸宴,像是在确认他不会离开一样,想了想,又蹬蹬蹬跑回来,十分大方地从怀里摸出那沓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宝钞,高高举着递给瓷学:“给你!”
瓷学哈哈笑:“你这是贿赂皇帝?”一边笑一边认认真真地把钱收了起来“是个好孩子,玩去吧,午膳在宫里吃!”
甜糕去廊下跟孩子们玩,庸宴一言难尽地看向瓷学收钱的手:“她还是个孩子。”
瓷学点头:“是啊,这么小就这么有钱了,真好,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庸宴:“……”
不远处,早就玩成泥猴子的小世子们突然看见这么一个粉嘟嘟的小团子走过来,都一瞬间从泥猴变成了公子,带着一脸泥巴摆出了君子风度。
瓷学看了两眼,背在身后的手指抬了抬:“言念啊,我记得这孩子应该是三岁多吧?”
瓷学一贯嘴碎,庸宴没深想:“陛下以前也没见过,怎么知道年纪对不对?”
瓷学:“听说过。三年前秦桥去了崖州一趟,回来就带了个小婴儿,你说搞笑不搞笑?当时还有人上折子参她说这是她的私生女!一共出去两个月,怎么就能生个闺女出来?我总把这事当个乐子,所以就记得一点。”
庸宴:“……崖州?”
四年前秦桥确实出过一次京,但各方面消息都说是往蜀地去,她与火云揭的流言便是从那时候传开的。
因此庸宴得知她出京,也只当是她那副风流骨又犯病了。
瓷学倒是来了兴致:“嗳?我才想起来,那不就是赤华之战的时候么,当时你也在崖州附近吧。”
赤华之战,是庸宴带兵后打得最艰难也最惨烈的一仗,东肃的三皇子死后,全国上下举起哀兵,东肃家的老五头缚白巾,带着两千骑兵硬生生绕过了边军绵延百里的守卫,从荒漠里窜进内地,一路杀到了崖州;
无论是民还是兵,是老还是幼,东肃骑兵走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被屠戮殆尽。
庸宴带着人快马奔袭,在崖州淮州的交接处剿灭了敌方主力,斩东肃五皇子于马下,就在他赶到之前,东肃骑兵刚刚屠了一个村子,庸宴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状若癫狂的少年,手里拿着烧火棍疯魔般四处乱砍——
这便是后来跟在他身侧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