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舒殿合离开之后,吕蒙望着门口怔怔出神,左淮上前随他望去,问道:“朝中不乏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武将,皇上为什么要特让驸马去做这件事?”
吕蒙默了片刻,意味深长道:“朕不相信他们。”而这块兵符就如试金石,亦能测出一些人的真心…
“那皇上真的?要对九王…”左淮躬着腰,不敢再说下去。
“野心勃勃,意图篡位的?子嗣,要来有何?用?”吕蒙眉宇带上薄怒道。
他说的急,冷不丁被呛咳到,左淮看着皇上身上的?衣物单薄,从侍者手里接过一?件鹤氅,为吕蒙披上,劝道:“天气凉了,皇上要多保重身体。”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簌簌打在檐顶的琉璃瓦上,如阵阵急促的?马蹄。
这场雪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天明方止住,天边刚升起的太阳犹如初醒的?美人,脸颊染着淡淡红晕,周身被薄云裹挟着,朦朦胧胧间看不清轮廓。
宫门刚打开,就有一?队绿衣厚袄内侍顶着烈风迤逦而来,要出宫采办物件。
风实在是太大了,偶尔还夹带着从地上刮起的?雪花,直扑进人的眼睛里,把守宫门的金吾卫也没有心思挨个检查过去,看了当首人出宫的?令件,就挥挥手让他
们过门了。
这队内侍再往前走一些,正巧遇上三三两两来上朝的?大臣们。白雪皑皑的?广场上,绯袍的?大臣与绿衣的?内侍擦肩而过时,像两道互不侵犯的河流。人走过后,唯独留下?遍地的足迹。
在大臣中,一?三品的?御史忽然驻住脚步,侧目朝刚走过的?内侍瞧过去,同他走在一块的?同伴亦随他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御史纳闷说:“某方才似乎在那群中官中看到了国师的?脸。”
同伴没忍住笑了出来:“国师怎么可能在这里,你大概是看错了吧。”
“有可能?”御史也不敢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走吧,走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同伴拉着他就往前走。
等到两人走进了议事殿,就瞧见议事殿中的?大臣拥挤在一块,俱往前凑,一?圈圈将宣旨的左淮严严实实包围了起来。
御史经人一打听才知道,早朝又取消了,他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皇上又信了国师妖言,避朝养生吧?”
他的?念头还没有断,就听到被众人七嘴八舌追问的左淮扬声道:“皇上昨晚夜里受了些风寒,龙体欠安,故而今日的早朝暂且作罢。各位大人若无要事,请各自散去!”
所以,围着左淮的?这群大臣都是关心皇上的?龙体去了。
原来如此,这位御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底稍宽慰一些,视线向周围扫了一?圈,正巧追上要离开大殿的?舒驸马身上。
梁正绪连忙双腿迈开,三两步赶到了舒殿合的?身边,问候道:“驸马的?身体好些了吗?”
舒殿合瞧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两人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大殿。
走到了四下?无人的宫道上,耳边仅剩两人踏雪的脚步声,舒殿合才淡淡启齿道:“皇上已经对国师失去了信任。”
梁正绪瞪大眼睛,哑然失笑道:“国师真的?被激起来了?”
左右一想,他轻笑一?声,自问自答道:“也是,以无为子的?话来说,国师本就是心胸狭隘的?人。自己莫名被谏,又看到某和无为子走在一块,不疑东疑西才怪。他还想九王或皇上会为他铲除无为子,却不知四处
攀咬,没事找事的?狗,最惹人厌烦。”
舒殿合不置可否,想起自己手上那烫手的?兵符,道:“左淮说皇上对国师与九王私通信件甚不喜,可能要亲自手处置九王了。”
梁正绪纠结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国师倒下?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他却不相信就这些小小的事情会牵连到九王。
“皇上并非像表面看得那般糊涂…”舒殿合拿出冯焕森当日对她说过的?模棱两可的话,来给梁正绪开悟。冯焕森伴君十余载,又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自然比他们更了解帝王的?心思。
“或许,我们可以添一把火。”她意有所指道。
梁正绪不知道她要如何?添火,方才余光在出宫内侍中扫见的?那张像极国师的?脸,在他的?头脑中一闪而过。
无尘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九王府前。
他摸摸自己藏在胸口上的?银票宝钞,就算从今以后流落异乡,他也决不会过上从前那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光凭这段时间在皇宫里的?积蓄,找个僻静的?村庄,买个宅子,再置办几十个小厮和丫鬟,足够他颐养天年了。
但皇宫内给他留出的时间并不多,只要金吾卫一发现他逃了,就会立马禀报给皇上,皇上再一?下?旨,三司的衙役就会迅速在京都内四处搜捕他,玄虚挡不了多久。
兴许皇上现在便已知道他潜逃的?消息了,他可能连京都的城门都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