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端坐在丈室内,双手置于膝上作捧莲花状,息心参悟道法,檀香缕缕透进他的道袍内,或是在其周身环绕。
无论春夏秋冬,他身上那套青色道袍都不曾变换过,似乎从未感觉到外界的季节更替。
小道士跪在丈室白绢屏风外,为他递来消息:“大王被定罪了。”
他没有开口,仅是微颌首,小道士看到屏风上的人影变化,立马意会地送上他想要的更多详情:“白绫赐死…”
又是一点头,小道士遵照他的习惯,把一尊罚恶司判官摆到了早已等候已久的神龛中,再恭敬地用双手将它位置摆正,供上香火和水果。
他面前的供台上,总共有四个神龛,加上今日摆上的这尊判官塑身,已有两个神龛有了归主。
而还剩下空空如也的两个,相信很快也会被摆上塑像。到那时,他们的九郎便能够如愿以偿。
蛰伏了七年的夏蝉,在茂叶之间,奋力聒噪着。
公主府的水榭旁,五光十色的锦鲤在绿池里游荡,偶然一沉一浮,倏忽又突然隐没在一片荷叶底下,消失不见。莲花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莲蓬里暗藏的果实,颗颗饱满,呼之欲出。
水榭里,宣城屏息凝神盯着眼前的局面,表情严肃地像在面临什么军政大事似的。
黑白分明的棋子,被置于棕色的楠木棋盘上,纵横交错,变幻不定。
她吸了一口气,前不是,后不是,左不是,右不是,所有她能想到的出路,都被对方堵的死死的。任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破解的办法来。
而对方的棋面却很明朗,无论她怎么堵,对方总能赢棋。
舒殿合悠然品茗,也不催促于宣城,耐心等待着她下定棋子。
宣城百思不得其解,一阵抓耳挠腮,终于死心了,决定随便下下去了,若是输了,那也就输了。反正与她对弈的人不是别人,或者说将自己的脑子和对方做对比,自己输棋才是合情合理。
等她落子之后,舒殿合闻风不动,优雅地端着茶问道:“公主决定好了?”
宣城坚定神色:“决定了。”
“不改?”
“不改。”
“那好。”舒殿合放茶一边,从棋篓中掂起一枚白子,却不着急落下去,好意的为宣城指点迷津道:“公主,若是方才将棋落在这里,就能赢过臣一回…”她手指指着棋盘上的一处关键位置。
宣城思索着她的指点,恍然大悟,再抬起头来看对方一脸笑意盎然,横出一股被耍弄的不悦来,登时闹着要食言:“本宫下错地方了,本宫要改过!”
“公主落棋无悔啊。”舒殿合叹了一口气,都陪她下五子棋了,她居然还要悔棋。
“不管,我就要悔!”宣城耍着赖皮。
舒殿合无奈又纵容,默许她收回了刚才下好的黑子。
等宣城兴高采烈地将棋落在驸马方才给自己指点的地方,然后收回自己的棋子之后,两人重新开始棋局。
不出三步,舒殿合又赢了一回。
宣城察觉自己宛如被这人控制在手掌心,无法逃脱似的。
舒殿合陪她玩了半天,虽然被陪的人很不开心,但是到底是陪了,眼下也该说说正事了。
置身水榭的好处,便是四周动静尽收眼底,无论说什么,只要声音低一点,量旁人也偷听不到。
“大王被父皇赐死了。”她说道。
宣城闻言,举棋的手臂一僵,愣是想了半天,才将大王这个称呼与脑海中的人像对应上。
这也怪不了她,是因为那些兄长们很早就被她的父皇分封出去,一个都没有留在皇宫里,偶尔在过年的宴会上,才得一见。时间久了,远疏近亲,宣城自然和这些兄长们的关系淡淡。空有同父异母的兄妹之名,甚至不如和陌生人的交往。
“为什么…这么突然?”她思索了半响,才找到合适的问话,既不显得无情,又不会无端表现出与死者的亲热。
“犯了错。”舒殿合举重若轻地吐了三个字。
宣城摆在脸上那不相信的表情,明显在说“仅仅是因为犯错?”即便她知道自己父皇对待其他的子嗣和对待自己不一样,但她的父皇又不是暴君,怎么可能会动辄乱杀自己的孩子。
会导致他父皇发怒杀子的错误,定然是碰到了他的禁忌。
她听说过自己的大兄长好色贪财,难道他胆子大到去碰父皇那群深藏在后宫中,心头好的面首?
那也不至于立马就赐死啊。宣城脑袋晃来晃去,想了半天,都寻不到没有合理的理由,又觉得怪怪的。
皇兄才去世不久,父皇又损失了一个皇子,这也太巧合了吧…她将自己的困惑付之于口。
舒殿合犹豫着,还是将大王犯的巫蛊之罪和此事与太子去世的关联,明明白白的为宣城解释清楚。
宣城听完后,面色一凛,紧握的黑子几乎镶嵌进她的手心,问道:“真的是他害了皇兄?”
“臣觉得应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