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婿。”不想再用身份束缚住自己所剩不多的亲情,故而用了平民的称呼,太子问道:“孤还有多长的时间?”
舒殿合不知该如何说起。
“不必瞒着孤,孤都已经知道了。”太子虚弱无力的神情中包含了坚定,希望他能够坦诚的告诉自己。
“…短则三日,长不过一旬…”舒殿合犹豫不定道。
“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太子对这个了然于胸的答案,惨然一笑。他竟想不到自己的生命会如此短暂,脑海中浮现与亲人相处的一幕幕,留恋人间烟火,不舍就这样离去了,眼底闪过些许求生的**,期盼的看着舒殿合问:“你也没有办法吗?”
舒殿合艰难的摇摇头,自心底感到无力。若是她有办法,决计不会让宣城失去一个亲人。
世人对医家最大的误解,便是以为医家能够药到病除,起死回生。然医者也是人,他们只能够在自己的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救世济人。超越能力范围的,面对疾病,他们所能做的与俗人无异。
她握紧拳头,太子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师傅还活着,恐怕亦无力回天。
“算了,寿命由天定,这可能就是孤的命数吧。”太子哀叹一口气,自解道。
舒殿合想要搞清楚太子何时得的病,为何病情发展如此诡异。
她将疑惑问出口,太子回应道:“孤也不知…”
他呼了一口气,连带着又咳了两声,动了动手脚,勉强想要坐起来。
舒殿合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手臂不小心触碰到太子突出的脊骨,她的动作一顿,想象不到曾经年富力壮的太子,如今会成了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她纵然看惯生死,心头也布上一层难言的悲戚。
垫好枕头,将太子的身体靠坐在床头上,舒殿合退回自己的原位。
“你和宣城离京之后,孤就开始生病。一开始孤和太医以为是无碍的小病,结果没想到愈演愈烈。昨日回来晕倒之后,御医才诊出孤的身子虚空了,发现的太迟,药石无医…”
舒殿合想要查清太子的病因,并验证自己的猜测,因此询问道:“皇兄得病前后,身体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太子回忆着这段时间来的事,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因何得病的,缓缓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不欲多谈自己的身体,索性不过一死罢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舒殿合说。
“不要告诉宣城关于孤的事,孤不想让宣城…不开心。”他沉声道。仅是这简单的不开心三个字,却承载着哥哥对妹妹的多少爱。
“…是。”舒殿合百感交集,答应了他。
“…父皇如今已变了,也不要让宣城再去惹怒父皇,和父皇对峙…”
…“等孤去后,你更要照顾好她。”
“是。”
宣城是太子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因此他的嘱托句句不离宣城,舒殿合一一承下。
太子仰望着大殿的横梁,忽然轻笑了一声,道:“孤想起了宣城小时候的模样,跟个小哭包似的。孤走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生怕孤会丢下她。”
太子见舒殿合随着自己笑,道:“你可别小看她。她虽然大大咧咧,心思单纯,但其实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愿过分深究一些东西让自己烦恼,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思考方式罢了。”
“宣城并不笨,相反她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比我们活的简单,所以活的也比我们开心。”太子的语气里流露出羡慕。要不是他是太子,他也想活的和宣城一样简单。
舒殿合好奇太子说这话的缘由,不等她开口问,太子看穿她的心思,趁宣城还没有回来,趁自己还有力气说话,追忆起往事来道:“我们兄妹两人自幼失母,父皇疼爱我们,但也常常因朝务繁忙,顾不上我们。后宫并不比前朝简单,妃子之间争宠夺爱、勾心斗角,皇嗣虽血脉相连,却形同陌路…”
舒殿合通过太子这番话可想而知,当时太子和宣城身处于怎样的危险环境中,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但太子并不是想说他们在后宫如何受到欺凌,而是…
“…小时候宣城总是很羡慕九王和宝荣,同样是兄妹,九王和宝荣有母妃的宠爱,而我们什么都没有。有一次宣城突然失踪了,中官嬷嬷们找了很久,才在御花园的一棵树杈上发现睡着的她,脸上满是泪痕…”
舒殿合听得入神,以为宣城是遭人欺负了,眉头一皱,还好太子下一句话解开了她的担忧。
“幸好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欺负过的痕迹。孤后来问她为什么会跑到树上去,她却怎么也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太子叹了一口气。
或许他和舒殿合都能够猜到,宣城藏在树冠里的时候想了些什么。
孤独是什么滋味,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而他们三人几乎具有同样的身世。
“经过那一次之后,孤才发现宣城无忧无虑、毫无牵挂的模样之下,藏着诸多不愿和人提起的秘密。即便那些秘密再难过,也从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