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显帝如常登殿听政,身边除却寻常仪仗,又多了一个贴身侍卫,名叫狄苍。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小侍卫就是江辞准,奈何皇帝欲盖弥彰指鹿为马,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拆穿?
奏折收将上来,果然便有人开始发难,秦宝禄执笏板出列:“陛下,臣有事起奏。”
回归朝堂,显帝便又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王者,嗓音清越,字字清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不绝:“秦卿请讲。”
江辞准闻言忍不住腹诽,亏得他能将这么拗口的四个字念对。
“谢陛下。”秦宝禄应声中气十足,愤然道,“敢问陛下,昨日休沐可是您的旨意?”
平平无奇的开场白,江辞准暗自品评道,无论显帝认与不认,后面打蛇随棍上,说她假传圣旨或是狐媚惑主,哪个都是砍头的大罪。
江辞准只觉得有点可惜,今日晨起,她还假设了几种极端的情况跟显帝对了口供,没想到他们就拿这种三脚猫的手段敷衍她?
众目睽睽,显帝自然不能跟江辞准打眼色,却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口道:“不是。”
这两个字落下,便在朝臣之中掀起一阵风波,江於洗脸色Yin沉,秦宝禄眉飞色舞。
奈何还不等秦将军话头接上,江辞准便面向显帝躬身道:“陛下,臣狄苍有事启奏。”
“大胆!小小侍卫,朝堂之上岂有你说话的资格?”右相周简怀行阵出列,矛头直指江辞准,“陛下定要治她失仪之罪。”
太急躁了,江辞准皱了皱眉,堂堂右相就这水准?在他们看来真正掌控显帝的是江於洗,她不过是个安排进宫的眼线,何必Cao之过急?
显帝便像是不曾听到周简怀开口一般,目光终于顺理成章落在她身上:“讲。”
这一下朝堂众臣表情又是数变,江於洗眉目舒展,周简怀却脸色铁青。
勉强忍住唇角翘起的弧度,江辞准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勉强严肃道:“启禀陛下,昨日行刺贵妃娘娘的刺客,已经捉拿归案。”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左相等人或是互通有无,或是神情迷茫,另一边以秦宝禄为首的则是义愤填膺,对江於洗怒目而视。
“皇宫行刺,事关重大。”显帝目光转向周简怀,道,“右相,那此案便交由你来审理。”
“臣领旨。”周简怀连忙领命,秦宝禄的神情这才略微缓和。
“那便着执金卫移交刑部大牢吧。”显帝开口,态度便又是一转,“靖嫔救驾有功,着升昭容。退朝。”
显帝起身离去,留下一地心情七上八下的臣子。
摆驾回转凌云殿,将大部分侍从都遣了出去,江辞准才终于恢复轻松的表情,揉一揉快僵硬的脸,唉声叹气道:“世叔你整日就这么绷着脸,难怪要面瘫的。”
显帝立在一旁,由宋丘仪着手换去朝服,也是松了口气,道:“你今日可给他们吓个够呛。”
江辞准翻了个白眼,道:“吓着他们的分明是世叔,我不过提了句行刺,世叔态度几转,你看他们几个的脸色,都快赶上京戏变脸了,这便是帝王心思深不可测?”
显帝披上无纹饰的大氅,在一旁矮榻上坐了下来,道:“你那刺客,是从哪里淘出来的?”
“宫里的探子,前月我跟你提过。”江辞准此时也解去一身侍卫服制,盔甲刀剑连着外袍都随地乱丢,毫无形象地坐到显帝对面,从他手中抢过半杯残茶便灌了下去,“我这段时间在后宫可不是光顾着偷闲的。”
江辞准嘿嘿一笑,道:“我跟他说,只要他装成刺杀贵妃的刺客,陪我演一出戏,我便不逼问他是哪国的探子,给他个速死。”
显帝端起宋丘仪再度续上的新茶,问道:“哦?你怎么确定,江於洗能理会你的意思?”
“嘿,我那个傻哥哥可听不明白。”江辞准将茶盏丢在一旁,拣了颗果子来吃,“所以我割了探子的舌头,又告知淬刃,哥哥若问,就承认曾在哪个人手下见过。再加上你命右相查案,就是为了不给他细想的机会。若我猜得不错,那探子才入刑部大牢就被迫畏罪自尽了。”
“因此江於洗只会说秦宝禄闯宫之时刺客就在焦云宫,不止给你洗脱了罪责,还安给秦宝禄一个救驾不及的罪名。是也不是?”显帝折扇轻摇,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世叔惯会拿我开心。”江辞准翻了个白眼,又兴冲冲道,“不过那探子的线索却还没断,还有些他上峰的消息。如何?世叔可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查上一查?”
显帝没有立即答话,上下打量了江辞准两眼,对一旁宋丘仪道:“去查查那个探子的消息。”
“这……”宋丘仪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两位祖宗的思路,陛下便当着靖昭容的面,质疑她的消息真假?
江辞准闻言笑容反而加深了些,偏头看向宋丘仪,道:“看我做什么,还指望我给你递小道消息不成?还不快去查。”
宋丘仪无奈又看向显帝,见他点头首肯,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