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间,郗良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满眼的黑暗,窗还开着,夏夜微凉的轻风吹拂进来,外面是墨蓝色的天空。她躺在床上,透过凌乱的发丝斜视窗户,犹如坐井观天。
窗外有一颗暗淡的星星,时不时极尽烁亮地闪一下,她的目光聚集在那一点上,心里默数它闪耀的次数,一二三
临睡前,梵妮到郗良房里看了一下,郗良还在沉睡,梳妆台上的餐盘里晚餐早已凉透。她叹着气,悄悄关上门离开。
拂晓时分,郗良又睁开眼,唯一的星星消失在逐渐清明的暮蓝苍穹,昨天的痛苦却还在心头积压。
好久好久,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梳妆台上的食物落入眼帘。她掀开被子起身,蹒跚地迈过去,坐在天鹅绒面的凳子上,她抓起一只炸虾塞进嘴里嚼了嚼,冰凉绵软的口感让她瘪嘴皱眉,面前的镜子映出她乌发凌乱、面色苍白的样子。
丑八怪她张了张嘴,嘴里满是虾rou。
端起餐盘就近放在床上,她走进浴室接了一盆水出来,双手捧起清凉的水往脸上泼,弄shi了鬓发。
洗好了脸,她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在脸上流淌,她用手胡乱抹去,陡然间,眼眶一红,酸涩的眼睛里流出泪水,黑曜石般的眸子清亮起来。
郗良?
苏白尘在镜子里,模糊的面容下,脖颈一片鲜红。
郗良?
郗良神情恍惚,唇边扬起的笑漪转瞬即逝,小手抓起旁边的烛台一砸,镶在有古典雕花的桦木框中的镜子哗啦破裂,大小不一的碎片纷纷掉落,有些跳进水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苏白尘没有了。
郗良手一松,典雅的烛台横陈在碎片上,里面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她。她颤抖着手拿起一块细长的碎片,缓缓往后退,退到看不见镜片里的自己。
铭谦哥哥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郗良凝望虚空,拿着碎片的手还在颤抖。
杀了她你一定要来。
娜斯塔西娅在睡梦中陡然清醒,只见郗良站在床头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郗良轻抚胸口从被窝里坐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郗良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娜斯塔西娅睡得好香,旁边的孩子也在沉睡。
郗良,你怎么了?娜斯塔西娅平息惊吓,注意到她眼眶通红,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我昨天下午一直看不到你,罗莎说你喝醉了,现在好点了吗?
我没醉。郗良垂着眼莫名不敢抬起来,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呀?
郗良眼眶里又溢出泪花,她果断抬起双手掐住面前毫无危险意识的女孩的脖颈,她的生命在跳动,温暖至极。
娜斯塔西娅身子一僵,屏息静气,以为郗良又要吻她了。
郗良微微抬眼,视线朦胧,眼前的女孩伸出手轻触她的脸,你怎么了?别哭。
郗良吸了吸鼻子,哼了几声,才垂下眼皮,将罪恶的手缩回来,你的头还痛吗?
娜斯塔西娅急切说道:不痛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真的,不痛了。
它自己会好的。郗良嘟哝道,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她也伤过头,江彧志甩她去撞墙,头痛得像要裂开,但最后还是自己好了。
成安,哥哥的父亲对你好吗?
法兰杰斯先生娜斯塔西娅愣了一下,慎重地点了头,是好的,法兰杰斯先生对我很好。
是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哥哥像不像?郗良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男人害了她的母亲,可是她说他对她很好。
你没见过他吗?他很严厉的,跟哥哥长得很像。
郗良当然知道他和佐铭谦长得像,她在报纸上见过他。
为什么你会嫁人?她又问。
法兰杰斯先生让我结婚的。
娜斯塔西娅的话令郗良抬起头来看她,让你结婚你喜欢你的丈夫吗?
话毕,她看见娜斯塔西娅深蓝的眼眸一片茫然,目光无措倾斜着,隐隐藏着求助的意味。
喜欢娜斯塔西娅失神呢喃,喜欢
他对你好吗?
唔娜斯塔西娅双手微微抖颤,又紧紧握起来,心里明明不大确定,却也只能肯定地说,他对我也是很好的。
都对你这么好啊?那我就放心了
罗莎琳德撇下梵妮,从厨房疾步赶往郗良的房间,打算去拿餐盘。推开门,只感受到偌大的房间里Yin风阵阵,窗户大开,床褥凌乱,梳妆台一片狼藉。凌厉的瞳孔骤缩,不假思索,她摔门而去。
尽管娜斯塔西娅被母亲抛弃,但她遇到的人都对她很好。
郗良顿悟,又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她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漪,成安,跟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想去外面走走
好啊。娜斯塔西娅应承后又抿着唇,迟疑地问,去外面走走只是在这附近对吗?
嗯?
我、我娜斯塔西娅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