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时候,诺玛带回来一个无家可归的红发少女,特意打电话请示布莱恩,画眉田庄便有了女仆。
这一天,娜斯塔西娅还坐在床上,自十一月份匆匆一面之后,康里破天荒没来,她推算出来的一个月四五次的见面机会被打乱,为此心里闷了好久。
诺玛将换上一袭朴素的茶色长裙的新女仆带进娜斯塔西娅的房间,旁边跟着好奇的卓娅。
安小姐,她叫梵妮,以后是你的女仆。
诺玛又对害羞低着头的梵妮说:那是娜斯塔西娅小姐,这是卓娅小姐,你已经见过了。现在你要看一下壁炉里的柴火,然后你可以跟她们聊聊天,等下来厨房帮我的忙。说罢,她走向打哈欠的娜斯塔西娅,在她耳边呢喃几句后离开。
梵妮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睨视仰着头认真盯着自己的卓娅,清澈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圆润的小脸上有淡淡的小雀斑,薄唇紧抿,看起来是个调皮可爱的小女孩。
她咧开嘴,你好。
卓娅腼腆地露出小白牙,蹦蹦跳跳地跑到床边去。
梵妮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少女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腹部,双手在被子上无意抓挠。她的双眼半睁半合,神情略带慵懒,像是沉思,又像是不舒服。她没有对生人的好奇,卓娅抓了抓她的手,像是示意她看新来的女仆。
气氛安静几秒,梵妮屏住呼吸,只看到娜斯塔西娅抬头,端正身子望过来,那双大大的明亮的眼睛是纯正的深蓝色,宛如波澜壮阔的大海,在这瞬间已将她淹没。她动了动形状好看,颜色红润的薄唇,像是要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是咧开一个弧度。
梵妮不知她的笑算什么意思,可见的是她眉宇间赫然彰显的孤傲与淡漠,有不含敌意的戏谑。
在日后的相处里,梵妮更加确信她的笑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嘲讽,只是她的脸,她的气质,都是与生俱来的,有着比贵族更甚的一种傲气,她的随意一个神情动作都在这种傲气的渲染下带着对别人的轻蔑。
卓娅生怕她刚才没听诺玛的话,在她耳边说出梵妮也听得到的声音,她叫梵妮。
娜斯塔西娅有意无意地点头,又往后靠,这回她挺直了瘦小的身板,将微卷的深色长发拨到背后,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脖颈。
梵妮她念着,声音轻轻有一种疏离感。
梵妮咽了咽唾ye,攥紧双手,语气有几分激动,带着莫名的期待,我叫梵妮·桑德斯。
娜斯塔西娅上下打量她,眼里有一丝防备,壁炉里的柴火发出爆裂的声音,她用手指绕起长发,轻声问:你以后都会在这里吗?
梵妮脱口而出,有些语无lun次,对,没错,我无家可归,诺玛收留我,以后我会尽心尽力伺候你的,娜斯塔西娅小姐。
卓娅舔了一下唇瓣,为什么你会无家可归?
梵妮瞳孔微微放大,正准备将忽悠了诺玛的一大段悲惨经历重新复述一遍,只见娜斯塔西娅摇摇头,道:你不用伺候我,既然你以后都会在这里,我们做朋友就好了,叫我娜斯塔西娅,叫她卓娅,我们叫你梵妮。
她的话平淡真诚,如一汪清泉涤荡梵妮的心,她傻傻地笑着,我的荣幸,娜斯塔西娅。
一整天,梵妮听着诺玛絮絮叨叨一堆琐事,还有当这儿唯一的主人康里·佐-法兰杰斯回来的时候,她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该怎么说话才不会得罪这个Yin晴不定的东家,诺玛也说了很多。
在看似不经脑子的连续不停的话里仔细挑拣,却根本挑不出半句说康里坏话的,梵妮当即认定这个老女人其实不傻,还是Jing明的。
诺玛说到最后,柳暗花明一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等法兰杰斯先生回来的时候,你只要待在厨房里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轻易得罪他。
晚餐时,在卓娅的搞怪下,梵妮看见娜斯塔西娅漠然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柔和,冲着卓娅淡淡地笑着。
梵妮无法忽略她的笑,比起毫无表情时彻头彻尾的孤傲,有一点点笑意的她虽然有些瞧不起人的神态,却也美得遥不可及。
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埋头吃东西的梵妮闻言抬起头,娜斯塔西娅在笑,深蓝的眼睛,浅浅的笑意,她想起了安格斯,愣了好一会儿,她感到毛骨悚然,僵硬地笑着,其实没那么红,只是有时候,光线问题。
我想也是。娜斯塔西娅继续低下头吃通心粉。
几天下来,梵妮发觉自己有自卑感、内疚感,不敢像卓娅那样表里如一地和娜斯塔西娅相处,逗她笑,这种沉重的负担完全来自她的身份,她的同性恋倾向,也许还来自娜斯塔西娅的冷淡情绪。
总而言之,她就像躲在Yin影里的小丑鸭,静静而贪婪地偷窥远处散发着迷人光彩的白天鹅。
娜斯塔西娅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大部分时间在书房里或者钢琴前度过,她的话很少,每天房子里唯一的声源大概就是诺玛和卓娅的拌嘴、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