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韫之翻译的第一个作品是法国有名的男作家所撰写的爱情小说。
当江韫之将译好的稿子交给江玉之时,江玉之翻开看了一眼,一眼看见她身为译者所作的简短的序中的一句话。
男人的艺术,是幻想女人为他生,为他死。身为女人,阅读男人书写的作品需要无时不刻的警觉与质疑。
江玉之愣了愣,抬眸看江韫之时,不知为何眼眶一热,心中雀跃着无声欢呼,不愧是她的姐姐,姐姐还是如此冷静聪颖,一丝未变。
你看看有哪里不对的,我再改。江韫之谦逊道,她有十几年不说汉语,此前也没念过书,她怕自己才学不够,译本出版以后砸了江玉之的招牌。
江玉之抿唇笑着颔首,转而正色道:姐姐,取个笔名吗?老实说,我不太想让人知道我们家,否则怕是以后没个清静。
江韫之颔首道:那你介意我叫时韫吗?
江玉之眼睛一亮,我介意什么?时韫好呀!就叫时韫。
江玉之高高兴兴走了,江韫之站在窗边,望着门口,已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个女人跨过门槛走进来,唤一声韫儿。
一眨眼,一个小身影映入眼帘,佐铭谦两只小手各抓一把泥土边走边掉,就这样撒到屋里来。
江韫之无奈道:铭谦,泥土不要乱扔。
在平静的江家里,佐铭谦慢慢忘记了想念父亲一事,渐渐长大,开始读书习字。
江韫之没让他去江玉之的学堂里,在家中收拾出一间敞亮的房屋,布置成书房,从此每天,她在这里一边工作,一边教他习字。
一九三三年,夏日傍晚,江玉之从学堂回家,手里拎着一个箱子,身后跟着一个八岁的男孩江彧志,出生于一九二五年,比佐铭谦年长两岁。
江家大宅里从此多了一个孩子。
江彧志生性活泼贪玩,过往随父母辗转多个城镇生活的经历也使他年纪虽小,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却十分不俗,唯独这次到了江家,父亲的家,也是他的家,他却有些受挫了。
在忽闪忽闪的烛光里,江彧志对江家的第一印象是Yin森晦暗,夏夜的轻风穿透薄衫凉飕飕得叫人汗毛林立。
除了江玉之,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走廊柱子旁边,两手捏着一片盛了点水的荷叶在玩的佐铭谦,比他矮很多的瘦小人儿,穿的是不合身的宽大衣裳,长得比他以前的玩伴都要漂亮许多,看起来却呆了点。
江玉之介绍说:他算是你的应该是表弟,对,你的表弟,佐铭谦。铭谦啊,他是你的表哥,江彧志。你的荷叶是谁给你折的?
江玉之有些担忧地问,让江彧志失去了跟这小呆子打招呼的机会。
小呆子愣愣地回答:是母亲。
江玉之闻言叮嘱道:时间不早,赶紧收拾一下吃饭了。话毕微微看了江彧志一眼,招呼他继续跟着她,走,见你的大姑母去。
见到的第二个人是迎面走来的阿秀,要不是阿秀先开口问了一句,二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江彧志差点就要热情地叫一声姑姑,心里还不禁觉得这个大姑母有点老。
江学之,有印象没?
这、这、这是、这是少爷的儿子?阿秀瞪大眼睛像是惊愕又像是想在暗淡的光线里看清他的面孔。
算你聪明,该叫大少爷了。
大、大少爷。阿秀觉得自己这一声叫得莫名其妙的。
江玉之继续领着他,见到的第三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便是他的大姑母江韫之了。她坐在圆桌边,桌上摆了一盘冒热气的香菇焖鸡rou,两盘浓绿且泛着油光的青菜,一大碗浓浓的骨汤,汤面飘着胡萝卜块的鲜艳和薄雾。
江韫之手里拿着一本柔软的书,视线落在江彧志身上。那种冷冷的严肃目光看得他不禁像做了错事被发现一样紧张地低下头,往江玉之身后挪了一小步。
江玉之走开了,凑到江韫之身边坐下来,一手搁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姐姐,猜猜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江韫之的声音轻轻的,却有一种凛冽的骇人气息。
江彧志本想抬头,喊一声姑姑,但是,他刚抬头,江韫之目光不改,仍在看着他,他立刻被吓得又低下头这个姑姑太可怕了,很凶很恶的样子,就像书里写的蛇蝎美人。
姐姐,你那么聪明,肯定能一眼猜中。江玉之嫣然一笑。
江韫之有些厌恶地收回目光,重新看着书道:你别拿我玩了。指不定是你心血来chao,随便在外面带了个野孩子回来,我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猜?阿秀去找铭谦怎么找这么久?
快来了。江玉之面不改色说,你说什么野孩子呢?我哪会带个野孩子回来?他是咱们那好弟弟,江学之的,你的侄子。
江彧志已经情绪低落,站着不知所措,忽然很想回家。父母和他说,家里有爷爷nainai,可能还有两个姑姑,不管怎样,她们会喜欢他的,他得听话,乖一点。下午,行船的送他到学堂去,江玉之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