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里的天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就下起了小雨,像她哥一样,Yin晴不定。
追悼会定到今日,何姨一早就来敲她的房门,谭溪睡得沉,昨夜又折腾了半宿,待到第四遍叩门时才挣扎着起来,顶着眼袋去开门。
早谭溪倚着门框,睡眼惺忪。
何姨看她一脸的睡意,笑得有些无奈,催促道:衣服已经熨烫好了,等您吃过早饭我们就走。
好
谭溪接了衣服,转身走进浴室。镜子里照出来她气色不甚好的脸,眉骨上还有浅淡的Jing斑,谭溪揉了揉眼,打开淋浴头冲了个澡。
脖子上被咬出来三四个牙印,有处还破皮了,涂沐浴ye的时候沙得发疼。谭溪拧着头去看后颈,从柜子里抽出来条丝带把吻痕尽数遮住。
天气不好,她食欲也欠佳,不施粉黛的脸看起来素净又疲惫,白得没有血色。她穿戴整齐地坐上车,何姨也跟着上来了,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走的时候没受苦,小姐也不要过度伤心。
谭溪点点头,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她nainai去世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们既无亲情的羁绊,又没有切骨的恨意,老太太驾鹤西去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旁人罢了。人都会变成一抔土,她也会有这一天,没什么值得悲伤的。
谭溪只是疲于应付繁杂的礼节,而且谭鸣不在。
谭鸣为什么不在呢?
谭溪皱眉,转头问何姨,对方闻言从前座回头道:少爷说要先去开晨会,但是会准时参加追悼会的,不必担心。
谭溪点点头,今天是周五,她哥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自然不会旷工。以前也如此,给她开完家长会又去继续加班,有时周末白天也见不到人影。
汽车驶向城郊的墓地,谭溪靠着车窗眯了一会儿,雨水在玻璃上化成银色的细丝,她想起来昨夜两人津ye相交时挂在嘴边的水渍,也同这般亮亮的。
大约在殡仪馆等了十来分钟,参加追悼会的宾客便便陆陆续续地来了。谭溪隔着很远就认出来瞿曦,她身材高挑,穿了身黑色长裙,西装外面别了朵白花,如同耳间的黑珍珠耳钉一样,笼罩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小溪!瞿曦也看见她了,小步快走过来,挽住手臂道,我们遇见堵车了,晚到了一会。
我们也刚到。谭溪朝她身后看了看,没见着身影。她原以为谭鸣会同瞿曦一起,竟没想到现在还没来。
我哥呢?
瞿曦一怔,四处看了看,道:我也想问你呢,谭鸣没和你们一起来么?
没有何姨说是有早会要开。
瞿曦了然,摆摆手道:他不会迟到的。
语气肯定,让谭溪觉得不舒服,仿佛自己私藏的玩具被人分享了一样,谭鸣身边又多了一个深谙他脾性的人,谭溪心里给自己划定的唯一被抢夺了。
走吧,去见见客人,正好我也能帮忙介绍一下。
瞿曦作为准孙媳妇应该去亲自会客的,谭溪更不必说,只是她的处境有些尴尬。谭金明的死和她有关,今日前来吊唁她都觉得自己是来给逝者添堵的。
谭溪被瞿曦拉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迈得不情愿。何姨正前后忙着招待来客,瞿曦也跟了上去,得体地给人打着招呼。谭溪朝后退了几步,面不改色地看着何姨偷偷抹眼泪。
老夫人生前待我很好我前夫好赌,搞得家中欠累累,她也不曾弃我也多亏了老夫人,犬子的学业才能得以继续
何姨说得泣不成声,拿着绢帕不停地擦眼泪,瞿曦和客人在一旁安慰着,谭溪听见人感慨她nainai一生与人为善,谭氏家道中落,也是她一人力挽狂澜开拓海外市场,将风雨飘摇的企业重新振兴起来
谭溪听得似懂非懂,字里行间辨别出老太太在谭家的声望很高。只是在谭金明去世之前她都身居国外,谭溪只在法庭上作为被告方见过她一面,记忆里是个稳重又内敛的老人。
这位是犬子裴筝小筝,给你谭叔叔问好。何姨招呼着,谭溪看见何姨身边多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正和人打招呼。
很漂亮,言语有些青涩腼腆。谭溪多看了他两眼,见到他也朝自己看过来,猛地一愣。
谭小姐?何姨朝她招手,又喊了一遍,谭溪听清了,对方在喊她呢。
小溪快来。瞿曦上前挽住她手臂,扯着她走了过去。谭溪的步子有些虚,像风里飘摇的叶子,踉跄着走到人面前。
瞿曦压着嗓子在她耳边小声道:乖,这是你二叔,谭金义
谭溪:
二叔好啊谭溪尴尬地扯出来一个笑,对方的目光落在她头顶,谭溪觉得要被看穿了一样。
你好。对方浅笑,伸手握了一下她的肩膀,礼貌又克制:二叔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家里的事也没能及时照顾到,让你和你哥受苦了。
谭溪有些意外地抬头,对方笑得并无恶意,面容苍而不老,一身西装笔直,比她爸更英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