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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弦痛定思痛,第二日就提着忘忧到林中去修行。
忘忧既是火身,便可学金刚藏,先把修为提上来再去铸道心,也就是先练智商再练三观。忘忧虽然领悟得慢,但只要好好教导,再慢也该是能学会的,更何况这孩子纯粹无邪,理应比一般修行之人还要容易进境,林风弦对他,有信心。
忘忧似乎是被师父前日那一顿鞭子打开窍了,这回他再也不躲不藏不哭不闹,让他学啥他学啥,从清晨到深夜,也不说一个苦字。本是头最爱粘人撒娇的小龙,原来板起脸来也颇有几分少年人的凛然英气,入定的时候,又像个苦大仇深的老和尚,在和自己较着劲儿一般。
以至于林风弦不由得犯了嘀咕,佛家说当头棒喝,该不会自己那顿鞭子,就是忘忧顿悟的法门吧?
如是,修了一百八十日,忘忧终于把他十岁就该学会的功课给补上了他收起了自己那对龙角。
林风弦找不到他的角了,一时还莫名失望地转过身去。忘忧就见不得师父这副样子,噗地一声,龙角冒出来,又白费功夫了。
忘忧捂着脑袋,拼命想把角按回去,却怎么都按不回去。林风弦望着他,罕见地没有骂他,只是眼神里明明灭灭,像有很多种情绪一闪而过了。忘忧咬住了牙。
终于,林风弦只是淡淡道:无事的,慢慢来吧。你不要心急妄动,走了岔子。
忘忧低下头,拿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他已经能飞沙走石,也能劈山开路,都是至刚至阳的大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做不到藏住这一双角。若自己生来不是一条龙,是不是就不会让师父难过了?
这一晚,师父拿藤条折了一只七扭八歪的东西,交给忘忧,说:这是青鸟,可以传信的,你学会了吗?
忘忧捧着那青鸟瞧了半天,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青鸟吗?我,我见村口的娃娃们也折过。
林风弦神色微动:是吗?
忘忧用力地点点头,是呀,他们按一下这只青鸟的屁股,它就会跳老高!
林风弦:
默默从徒弟手里抢回来,拆了再折,还是一样,越看越像一只绿蛤蟆。
忘忧凑过来,盈盈的灯火下他的呼吸发着热,搅得林风弦心烦,一手推开他,冷道:你的角,碍事儿。
忘忧只得委委屈屈地缩着身子。
林风弦最后也没把那青鸟折腾出个形状,只能道:也罢,横竖也算是独一无二忘忧,过来。
忘忧小心翼翼地拱过来。
林风弦起了玩心,将那只青鸟放在他双角之间,低笑道:去找个视野好的高处,将青鸟放出去。
忘忧一愣,也不知是因为师父罕见的笑如春雪消融,还是因为双角之间微微的痒,它、它是活的吗?
你放了它就知道。
它、它有什么用?
林风弦那双细长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但忘忧还来不及品出个中滋味,他便已移开了目光。
我给故人写了一封信。
5
师父难得给他布置作业,忘忧当然要完成得漂漂亮亮的。他趁师父睡着的时候化出了真身,金龙飞上天空快活得打了几个滚,双角间的青鸟一抖索,果真活了过来,振翅飞去了。
只是除了这种跑腿活儿,修行上的事情,他仍是进境如gui爬,很慢,很慢。
这晚,师父又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兔子rou。师父说,雄兔性yIn,一窝能生十几个,阳刚得不能再阳刚了,兴许对他的修行有帮助。
忘忧说:我又不要生十几个,我有师父就够了。
师父没有理睬他,像是知道他是个傻子,就把他说的话都当成傻话了。
忘忧吃完兔子rou,心里憋了邪火,筷子一搁就往外跑。林风弦想跟上去,又犹疑,闭眼拿灵识探了探,原来他是往山上练功去了,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去寻他。
忘忧虽灵台有缺,但师父也教导过他,笨龙先飞,每天进步一点点,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师父虽然看着冷冰冰的还总是抽人屁股,但教导他的时候一板一眼,就像把小笨龙当做了最重要的人,身家性命都牵挂在他的羽化飞升上面了。可是,自己实在不争气
其实对修真之人而言,成千上万年也不过一眨眼,慢个十七八年实在算不上什么,就像师父说的,不怕慢就怕站嘛。可是师父的眼神里,却总有一股焦急的意味,他又自以为藏得很好,以为忘忧不会发觉。
忘忧在山里打坐到半夜,他这些日子以来,双目已能夜视,师父还骂过他,说这本就是一头龙的本分习性,偏他还要用学的。
夜色Yin沉,像是快要下雨了。忘忧回到山间小屋,屋前挂着的白床单随着愈来愈狂的风哗啦啦翻飞,忘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收了它,推门走进去,便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他的心骤然一沉,低低唤了声:师父?
隔壁屋里,传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