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壶柄的长指紧了又紧,许凤喈抿抿唇,将酒壶哐地仍出老远,也不知在呕什么气。
她不诚实,许凤喈心想,但凡她诚实一点,他不会这么做。
姜姜,你欠我三千年的债,用这颗珠子的秘密抵了吧。
将混沌珠从她颈间扯下,许凤喈问:
告诉我,债务一笔勾销。
不能说庄姜眼神呆滞,恍恍惚惚开口:说了就回不去了。
回去?是回太阿山对吧?把玩着这颗珠子,他忽而明了:
不过你怎么用这颗珠子回去?
告诉你,就不欠债了,也可以睡觉了?
本来今晚还想让她给他口的,许凤喈想了想,还是暂时算了。
一旦锁死了她回去的路,其它的,来日方长。
是的。少年莞尔,告诉我,你便自由了。
我真的不欠债了?
当然。
太阿山,是日月所出、日月所落之地,除了我们北洛师门,没有任何人找得到。
少女醉眼惺忪,摇着食指缓缓开口:
《十六州志五藏山经》有载,十六州,共有名山七万八千六十二座,其余小山甚众,可即使《五藏山经》对所有的山川河流记载得再详细,也没人可以找到太阿山之所在。
许凤喈神色晦暗:太阿山不在《五藏山经》之中,你又是如何通过混沌珠回去?
有阵法,珠子里融入了通往太阿山的转移阵法,谢淮怕他不在的时候,我误闯出山,师父行事又不靠谱。
庄姜从他手里抓过珠子,明眸迸出亮光,将那颗珠子按在胸口,很是珍视:
我离开太阿山,肯定找不到回去的路,有混沌珠在,启动阵法就不怕走失了。
手指深深扣进了掌心里,他一瞬不瞬盯着那颗珠子,眼神极寒极冷:
只要你回到太阿山,那我永远也找不到你,是吗?
庄姜反应极慢地想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我暂时不能回去,得先找到谢淮。一提到那人,她话便多了起来:
东九州这边没他的气息,要去西七州看看,来到朝都之后和师父的联系也断了,都好奇怪。
Yin戾之气裹袭而至,许凤喈呼吸窒闷,汗shi了掌心。
他恍然意识到,就算将她深藏起来,她到底是北师传人,真的能切断她和北洛师门的联系?
记得庄姜说过,碧色混沌珠是废品,既然她心心念念的那人能将数万年前玄瀛老祖留下的废品变废为宝,那人到底是怎样的?
是修为Jing深的千年老怪物?还是天赋异禀远超他们无相仙宫五席弟子的同龄人?
如果是后者,那简直惊世骇俗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少年心中竖起前所未有的警惕和敌意。
对了,我给你看看淮思剑,这是谢淮,仿照师门的太阿神剑锻制而成。
隔空取过剑伞,唰地拔出长剑,庄姜动心起念,诡异惊艳的一幕便在此时发生。
光芒倏闪,淮思剑怦然拉长数米,锋刃湛然,剑身碎作万千银银星点。
剑光之盛,盈满锦绣宽敞的卧房。
她说:这是他十六岁离开之前炼制的。
许凤喈脸色遽变,眨眼间联想到了什么,眼眸深暗可怖。
庄姜眉眼弯弯,将眼前少年的身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将淮思恢复原样,手指在剑尖处轻轻一截。
剑尖她的指下自动凝化,与剑身分离,成了一抹白光。
我对敌的时候,两剑相击,侧身而过。
以手为刃,作出割喉的姿势,庄姜道:
淮思的剑尖可以自动凝开,趁机割其喉颈。
许凤喈闭口不言,罕见的缄默催生出令人战栗的压迫性,但她醉酒太深,神思晃漾得厉害。
我的谢淮,世无其二。
一语既出,震得少年大脑空白,平静沉稳的神色终于绷不住了,出手按住她的脖颈呵斥: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次!
岂料,凉凉的ye体滴溅下来,烫伤了许凤喈的手背,他悚然回神,见她颊边清泪滑落。
要不是我,他本可以很厉害的。
她手捂住脸,身体开始发抖:
我早该死了,我欠他的
姜姜,你欠他什么?许凤喈手心攥紧,胸口酸醋闷胀得难以透气,他低低道:
你欠他的,我给你还。
师父说,谢淮之资,冠绝古今,假以时日,必是史上最强求法求道集大成者。
想到那人,她浑身冒冷,心底避无可避地徒然生出一股悲怆:
他十岁入聚元境,修炼之途,本应顺遂无阻,日进千里。可是
他的元丹在我这里。
修士没了元丹,丹田空空无储存元气之所,修为不得寸进,待寿命将至,只能老死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