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如同做了一个前后毫无关联的梦,方才明明还在Yin冷森寒的迷雾中穿行,此时两人却站在一座古朴安宁的院落前。
院子门前种满了一片雪白的花,像是一团团聚在一处的兔子耳朵,柔软稚嫩的花瓣反卷着堆叠成一大片晴日初雪。
阮照秋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不寒居。"司珀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带她往院落里去,"这是我的居所。方才进来的地方,是入口,若这戒指误入了他人手中,只会永远留在那处迷雾林里。至于这里么,算是前门吧。"
"方才那一片是什么花?"阮照秋随着他踏进拱门里,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仙客来。"司珀笑着说,"当年栽种下的时候,也想着不知将来,会是谁要来,原来是你。"
"种下很久了?"
"很久了,久到我都忘了,当时曾经有过这样的期盼。"
司珀领着阮照秋走过庭院,没有去正堂,直接往卧房里走过去,"以前见你,总是打扮得随意,想来也是不耐烦那些繁复妆饰,累了一整天,可想卸了这满头珠翠?"
阮照秋坐在妆台前,才觉得的确是脖子僵硬得发酸,望着铜镜里的新嫁娘,又觉得很是讽刺。
"劳驾替我打些水吧,我把脸上这堆脂粉也洗了。没想到新娘子要上这样多的粉,跟工匠刷院墙似的,这会儿脸上闷得慌。"
"好。"司珀转身出去,不多时果然拿了温水和帕子来,又问:"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并没有伺候的人,你自己可会弄这些?我实在是不会的。"
"我自己行的,不妨事,谢谢你。"
阮照秋抬起手来,一板一眼地卸妆,卸得异常认真,仿佛是在忙天底下第一要紧的事情。
司珀就坐在一边的酸枝梨花木椅子上看她仔仔细细地重又变回往日里的模样,"你是不是有许多事情想问?"
"是,也不是。"阮照秋说,"我的确有无数想要知道的事情。你看,你们自打生下来就是妖,什么修行也好,敛气也好,都明明白白的。可我自打生出来,就是个人,日常也不过是做一做怪梦而已。突然有一天夜阑来了,你也来了,还有许许多多没听过没见过的妖怪都来了,甚至差点连累家里人丢了性命。"
她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把手上一个红宝石的耳坠拆下来扔在桌上,发出"叮"地一声响,"你们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真是不公平。方才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个新娘子的模样,简直是可笑。也许那个钟宁说得对,我干嘛非要淌这个浑水呢?就算是个什么海棠,被人捉去了就捉去了吧,好过这样提心吊胆的零碎受罪..."
阮照秋说着,整个人都往后靠,脑袋也搭在椅背上,呆呆望着屋顶的彩绘,"我本就是个惫懒疏散的性子,这样一日日步步为营的活,可太累了。不晓得哪天又冒出来个什么妖怪,又跑出来个什么钟宁,或是你说过的什么牧林仙君。你一开始不也是来捉我的么?我跟你去吧。跟你走了,总比被别人捉去好,至少能少受些罪。"
"你可不像是这么丧气的人,只不过这阵子变故太多罢了,是不是?"司珀起了身,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头上,"我可听说在祁山那阵子,家里人把你绑在祠堂里,又打又骂的,逼着你答应哄小狐狸出来,好捉了去,你都咬着牙死活不肯呢。"
阮照秋落寞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可不止打了一顿,还饿了两天呢。哼,早知有今日,就该把他骗出去,让他们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好,一会儿我去捉了他来,把他困在外头迷阵里,也打他一顿,饿他两日,如何?"
阮照秋噗嗤一声笑了,"你就哄我吧。其实方才在家里,你也不用变幻那堆细雪出来施法的,是不是?"
"竟被你看出来了?"
"我虽然不晓得多少神仙妖怪的事情,但是能猜出来你大概是个厉害的大妖吧?"
司珀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才在妖界,还是薄有些虚名的,承蒙抬爱,人称一句居寒先生,今日见过照秋小姐了。"
阮照秋被他认真的样子惹笑了,问道:"叫你居寒先生,是不是因为你住在不寒居?"
"不寒居是秘密,只夜阑与你知道。居寒是说我住在伏岚山上,那里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司珀说着轻笑一声,低下头凑在阮照秋耳边,"山顶全是积雪,寸步难行,谁耐烦住在哪里?我明明住在山腰上,只不告诉别人罢了。"
他虽然对着阮照秋,性子温和,但也总是一幅文人雅士的模样,今日难得说出这样俏皮的话来,倒是正应了不寒居的名字。
阮照秋抬头望着他一双笑眼,想着,也许他在心里头,是个跟外表完全不一样,也渴望有温度的人。
阮照秋洗了脸,卸了首饰,就觉得身上厚重的喜服压得她沉甸甸地难受,索性站起来,想把身上绣满了金银线的外袍解下来。
新娘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