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秋的眉毛已经彻底拧了起来,看起来马上就要爆发出什么来。不是眼泪,就是咒骂。但遗憾的是没有人教过他怎么骂人,所以他用指甲抠住手心,忍着流泪的冲动。
雪风的话没有停下。“我算个屁?我就是个还没过十八岁的小孩,不好好读书还敢来憧憬爱情?想谈恋爱也就算了,不跟学校里的同学谈,结果跑去勾引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还明知道姐姐在,就不要脸地跑去对人家性sao扰。我算什么东西?我懂什么是爱吗我就在这里和你谈爱?我连做人都做不好,还谈个屁的爱......”
墨秋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她一边满口鄙夷地骂着自己,可语气里却句句都是对他轻视她的指控。
她的声音原本就偏低沉,像一阵阵空洞的风声,此刻已经变成了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太阳xue里,疼得他死命咬住嘴唇,很快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我是该死心,你就应该一开始就把我推开,再打我一顿,把姐姐和爸妈都叫醒,大声告诉他们我都做了什么,告诉他们我是什么变态。你就应该干脆点,直接掐死我,省得我以后去祸害别人......”
等到他们两个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墨秋已经打了雪风一耳光。他被刺激得不轻,下手也不知轻重,眼下只觉得不仅手掌火辣辣地疼,手心也被震麻了。
他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感觉自己像被浇了一桶冷水,浑身冰凉。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把雪风的脸捧起来。他如此惊慌失措,以致于双手都在颤抖。
而雪风却早就把头转了回来盯着他看。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惊恐地捧住自己的脸。墨秋拨开她的头发,看那半张红得鲜艳的左脸。红色在这种灯光下并不显眼,但是有手指形状的掌印已经慢慢从雪风左脸上浮现了出来。
墨秋头一次觉得这么崩溃。他刚想开口,就又被雪风的声音堵了回去。
“不许道歉。”在这一声命令之后,雪风的声音便又柔和了一些,听起来平静又认真。“你现在觉得解气一点了吗?”
墨秋这才发现,雪风神色平静,毫无恼怒或悲伤的痕迹。
她盯着他看,令他产生了一种很强的被注视感。她用一个眼神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她的眨眼频率很低,速度也很慢,不禁让他想起曾经在哪里听说过如果猫科动物喜欢你,就会对着你缓慢地眨眼睛。
他突然就明白了。雪风是不会对他死心的。他有权利不喜欢她,有权利在她使他感到被羞辱的时候反击,却唯独没有权利要她死心。她的心长在她身上,他到死也管不着。
他沉浸这种几乎等于认命的自暴自弃中,雪风伸出手臂抱住了他。她把脸贴在他胸口,她挺翘的鼻尖正好戳在他肩膀附近。她好像在深深地闻他的味道,好像在透过他去呼吸。
“你这点手劲算什么啊?简直是不痛不痒。你怎么就没打得再重一点呢?”
由于她是突然抱上来的,墨秋原本捧着她的脸的手就那么滞空在了那里,看起来很像他特意腾空双手,让她能够轻易地抱住他的腰。
她说了三句话。一句比一句更痛。
她无非是在说:我不疼,你没有打疼我,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后退一步。
他被她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又气得不行,混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一种想哭的状态。他把手虚放在她背后,只是给自己的手找个去处,并不是真的在拥抱她。
雪风的体温很温暖,并没有她看起来那么冰冷。至少是温开水的热度,这种温热也和痛感混在一起,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被清洗伤口的错觉。
他一边努力保持着一个表情,眼睛也不敢转动一下,生怕自己哭出来。一边他又感觉到有些困倦,和雪风只在一起待了二十分钟,就已经比工作一个星期更累。
“我......”
听到她的声音,墨秋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随便她说什么吧。
“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来了。”
墨秋在脑海里费力地回想,的确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雪风过十七岁生日的时候,雨桐带他来了家里。
那个时候他对雪风的印象还只是一个拥有和年龄不相符的美貌和与气质的女孩。没人能想到就在不到一年后的今天,他竟然会被这个女孩逼到这个地步。头一次被人性sao扰,还是趁着他在睡觉的时候,女朋友甚至就睡在旁边。这也是他第一次打人。他从前从没打过人,他的母亲是一位高傲的优雅的女人,把她的教养全都传给了他。打人在他看来和犯罪的差别并没有很大,都是值得忏悔的行为。
“快一年了。去年你祝我学业有成和身体健康。上次测验考我是年级第一。我的身体指标都很正常。体检的时候我什么都很好,我在好起来......”
她这一番话又把墨秋说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胸口,重量惊人,打不碎,也拿不出来。
他早就忘了他跟她说过什么了。他只是说了所有人都会对学生说的最基本的祝福,任谁都能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这种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