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很快就从他身上站了起来,墨秋也坐起身来,站起来和她一起走了出去。雪风向外走的时候脚步已经丝毫没有走进来时的稳重,而是普通地踩着自己的重量,几乎可以说是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而墨秋跟在她身后,却不得不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脚步声,最后走到门口时,还略微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雨桐。
雨桐依旧是背对着门的方向,长发垂在床上。即使是躺着,她的背影也窈窕动人。墨秋靠着注视雨桐来重新拿回了理智,他现在清醒并且冷静了下来。
但是下一秒,雪风的手就抓住了门把手,把雨桐房间的门关上了。
然后他们穿过黑暗的客厅,走进了卫生间。
雪风家里的构造有些类似于日式公寓。马桶和浴室互相隔开,各自有一扇门,剩下的地方只有一台洗衣机和洗漱台。墨秋原本想就在洗漱台停下,雪风却把他推进了洗澡间,并且拉上了门。
洗澡间的灯是黄色的,为了能创造出放松的气氛,颜色并不算明亮。雪风背对着门站着,墨秋站在她对面。一个在浴缸的这一边,一个在另一边。
雪风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她有两颗棕色的眼球,平时只能从中看出冷淡和轻蔑的神情,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却有些温暖。加之她看向墨秋时心里带着沉甸甸的喜爱,更让她的眼神褪去了平日的尖锐,换上了一层真诚和平和。
墨秋原本很生气,想要好好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一看向她那双眼睛,却又憋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养了一只危险的猛兽做宠物,即使它把你弄伤了,你也知道它对你毫无恶意,只是想和你玩耍,因此你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斥责的词语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墨秋还是活生生把它们都咽了回去。
他原本想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或者“你脑袋有问题吗”,又或者直接问她“你是不是疯了”。
这几句话在他嘴边和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滚动、碾碎、拼组,可是他沉默着挣扎了许久,说出来的话却是:“你的舌头没事吧?”
听到他的话,雪风意料之中地笑了,猛地朝他走近了一步,伸出舌头给他看。雪风把舌头伸得很长,在这个时间点和这个灯光下乍一看有些恐怖。但是墨秋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她的舌头受伤在比较靠里的地方,不伸长他就什么都别想看到。
墨秋定睛一看,马上就有些内疚。在雪风的舌头上快靠近三分之二的地方有几个非常清晰的红色牙印,一看就是刚刚出过血不久,伤口非常新鲜。看到这个痕迹,他顿时又隐约觉得自己嘴里还有血的味道,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
“你是想跟我道歉吗?”雪风把舌头收了回去,她的脸又重新看起来充满了冷酷的神色。
雪风是个在周围的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冰山美人”。她有着和年龄极其不符的冷硬的气质,那股气质太过刺眼,硬生生把她原本并没有那么尖锐的五官变得冷感。
她并不是那种清冷型的美女,清冷的人和她比起来不过是一汪不够冷的软绵绵的春水,而她更像雪山,像一片黑色的森林。正是因为她的这股气质让她即使身处于很多漂亮的女孩之中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即使她已经足够称得上漂亮,但是气质仍然超过了长相很远很远。
和雨桐一点也不像。
墨秋垂下眼睛看她,想了一会儿,刚想点头,却又马上听到了雪风冰冷的声音。
“别跟我道歉。”她说,“你要是想说‘对不起’的话就还是把嘴闭上吧。”
墨秋没有被她说的话震惊到,却被她强硬的语气唬住了几秒。但随后他又反应了过来,这件事的确不应该他来道歉。
“那你要跟我道歉吗?”墨秋说完,便继续直视着她的眼睛。
实际上墨秋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能保持温和。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冷,语气中还带着斥责,明显是怒气跟着清醒的头脑回来了。但是他想要的其实并不是雪风向他低头道歉,而是她这么做的理由。
这一次雪风出乎他意料地再一次笑了。这一笑并不像今晚她对他笑的那样充满了温暖或狡黠,而是带了些挑衅地将嘴角微微上扬。
“你想让我跟你道歉吗?”她问。她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像一阵冷风,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嘲笑。
由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墨秋又短暂地停滞了几秒。他活过的二十七年来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上一秒还对着他温顺地眨眼睛,下一秒说出的话就像蛇在吐信子。她温柔俏皮的瞬间里也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恐怖,像是一条巨大的水蚺在对着你撒娇,无论它的动作有多么亲密,也会让人想到死亡。但是她冷漠回应的时候,却也没有让人觉得受到轻蔑和鄙视,你能够轻易地感受到她只是对你的答案嗤之以鼻而已。
在雪风身边令人窒息的气压下憋了很久,墨秋才终于说了一句他最想说的:“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