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洲，妳要翘课？
方妍反身趴上陆洲洲课桌，嘴里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又一个泡泡。
陆洲洲猝不及防一戳，泡泡糊方妍满嘴，方妍皱眉咂唇，将糖重新卷入。
妳好恶心。陆洲洲哈哈笑。
嘈杂教室内，私中学生背景落差极大，有富家子弟，也有家庭清寒，为拿奖学金的人。
开学第一天，陌生的交谈间，多是好奇与试探。十六岁是小大人，高中、大学是社会缩影，比起志同道合，有的人更在意是否家境相当，差距甚远的生长环境，小能影响聚会去哪儿吃，大能影响见识阅历。
暗波涌动，大家择木而栖，小团体逐渐清晰。
陆洲洲留下书包往外走，方妍扬声问：回来吗？
回来的话，方妍能帮忙打个掩护，说她去厕所，不回来的话，方妍便不管了。
裙子膝上的位置被陆洲洲生生折至大腿一半高，白腻笔直的长腿，引得附近男生说话分心，投射好几眼。
她说：看看吧。
撕开袋子，雪糕是草莓味。陆洲洲从福利社出来，走在曝晒的石子路上。
Cao场没什么人，她倚靠足球门柱坐着，草皮残留的晨露为裙下肌肤带来凉意，和口中甜腻滋味一同驱赶掉几分暑气。
你怎么会在这间学校？
背着足球场的是篮球场，陆洲洲回头迎上光，眯眼看着白色中线处的少年。
身量至少一米八五，少年的脸寡淡，寂默，当眼睫抬起，于上眼皮折出好看的线，他专注得锐利，像刀片抵在人的喉口，暗藏狠劲。蓄着鸦羽似的柔软短发，他制服钮扣一粒粒扣紧了，是与眼神完全矛盾的乖巧禁欲。
陆洲洲不曾见过气质这般复杂的人。
说话，你怎么会来私中？
少年挨一下推。
男生们之间的火气，灼热得天上的云都要化。陆洲洲眨眨眼，津津有味吃着雪糕。
私中学费多贵啊，你上得起吗？
少年还是不吭声，静睨奚落自己的人。
你哑巴呢？
这会儿，少年才敷衍牵了下唇。发现少年眼中睥睨之意，对方把球用力砸向地面，上前揪住少年衣领。
篮球咚咚跳至陆洲洲脚边，她的思绪亦跟着圆滚滚地转了一圈复一圈，然后变成幼时惊喜藏在汽水瓶底的玻璃珠，啵地一声在脑中亮堂起来。
你眼神什么意思，就你这穷酸样，我还没叫你给我跪下来擦鞋，你
喂。陆洲洲捡起球，打断他们。
仨少年一齐侧过头，足球门旁有一个瞧着特别好看，叫人心荡神驰的女孩子。
她向前几步，离开一切可能构筑出Yin影的地方，光落在她的唇，发梢，细腰与长腿，当她笑，她成了旱夏的黄柠檬，是一幅色彩鲜艳的画。
我在旁边听了一下，你们想不想来一场超好玩的游戏？
陆洲洲雪糕吃完，兴致盎然从口袋摸出方妍给的口香糖，嚼几下吐在手心拍上篮球。
你们轮流站到篮框下，谁先进球就服谁，如何？
少年不作声。
另两人早想找机会欺辱少年一番，立刻不怀好意应承下来。
陆洲洲把球交给少年，少年不为所动。她不在意，笑着硬是把球塞予他。少年不得已抱住，篮球上皱巴巴晶莹的一团糖使他拧眉。
她抽手旋身，指头无意间勾上他一粒钮扣，钮扣在他小腹处弹开。
真白。她惊呼，视线肆无忌惮。
少年沉沉望着她，她理智回笼，脸颊揉出两团酡火红，嘿嘿笑两声，不好意思。随即，撇过脑袋。
他闻见她身上甜郁的水果香，是夏天最为爱慕的味道。他垂下眉眼，重新扣上。
球怎么给他？耳边出现不满声。
陆洲洲抱胸，让他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比你们厉害，你们是害怕了？
两人被挤兑得说不出话，互相推着去篮下站好。
陆洲洲朝少年走近两步，他灰扑扑脱落好多块皮屑的旧鞋子，驻留她眼底。她一顿，不知怎么地就深深记住了这双鞋的模样。
望着约莫五尺远的人，她压低嗓子问：你球技好吗？如果不好的话，直接
话还没说完，球在空中迅猛凌厉划过一条直线，砸上篮框底下的人的脸。
砸过去。
陆洲洲是想这么说的，不料他与她想法不谋而合。
对方被砸得惨摔于地，额前浏海狼狈黏着糖，周恒他目眦欲裂暴喝出少年名字。
陆洲洲欣赏着，绷不住嘴角。
你问我凭什么在私中上学，凭他们捧钱要我来。周恒语气很淡，跟你玩，规则也理应我定。
转过身，陆洲洲满眼的崇敬，他默然不语，黝黑的瞳仁比水面沉寂，捞不着半颗微小的星星。
他盯着她嘴边一点，不擦下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