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寂,烛火晦暗。
镶嵌金玉的石柱立于四方墙角,高耸的房顶沉闷压下,暗影森然,房中角落如被浓郁灰色雾气斥满。
烛上火苗越烧越弱,高墙灯盏上的烛火一晃一燃,犹如猩红赤瞳眨眼时发出的幽光,不由令人联想到邪典中藏匿于黑暗里的鬼祟恶徒。
碗中紫色葡萄果rou表面泌出澄亮汁水,冰润凉气顺着喉咙徐徐钻进身体,奥德莉的指尖都被勺子冰得有些僵冷。
饮下的烈酒不知不觉中在静谧的时刻开始作祟。
奥德莉看着安格斯手腕上不再浸出鲜血的伤口,耳边却仿佛还能听见血ye滴落杯中的声音。
她将视线从伤口移到他手中那柄短刃上,她认得这把刀,手柄上那颗破碎的红宝石昭示着它的过往。
是她在角斗场初见安格斯时从看台扔下去的那把。
安格斯见奥德莉视线落在手里的刀上,用酒ye将刀冲洗干净,短刃在他手中利落一转,他握住刀刃,将刀柄对着奥德莉,抬手递给了她,低声道,小姐。
奥德莉抬头看他一眼,他低眉敛目,不见半抹方才恐吓诺亚时的张狂。
她淡淡收回视线,伸手握住了刀,被刀柄上残存的余温熨烫了指腹。
奥德莉三指捏着冰冷刀身,将其举至眼前。反光的刀身映照出她的蓝色眼眸,如同夜色下的海域般冰冷。
她不得不承认,这把短刃在安格斯手中,才算得上一件上好的兵器。
刮痕遍布,如年迈树皮,杀意腾腾,刀刃在十数年里被磨砺得薄而利,在烛火下泛出寒光。
红宝石裂纹如蛛网,但仍旧牢牢固定在刀柄上,不知被抚摸过多少次,宝石表面温润细腻,可见使用者对其珍惜。
奥德莉从前身边侍从众多,虽时常带着它,却不曾有以血开刃的机会,然多年不见,它已是一副饮足鲜血的模样。
一如而今的安格斯。
她不得不承受,有些东西,就是在别人手中才更能彰显出价值,但一想到这东西本属于自己,奥德莉便丝毫高兴不起来。
奥德莉说不明白胸中怒气源自于何,烈酒加持下,却烧灼得她头脑昏沉。
安格斯安静看着奥德莉,她抿紧唇不置一词,然眉眼间的烦躁却丝毫不加掩饰。
她闭了闭眼,突然将刀随手扔在桌面,手压在椅子扶手,像是准备要站起来离开。
清脆响声撞入耳廓,安格斯低敛眼睫,突然往她面前挪了半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像是故意要激怒她。
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奥德莉被迫停下,她面色不愉的看着他,斥道,让开!
安格斯充耳不闻,只伸出自己划伤的手,端起盛满鲜血的酒杯递给她,劝道,主人,酒还是凉的,等回温便腥得更难以入口了。
奥德莉味觉敏锐,对日常吃食已是挑剔万分,更别说腥得发腻的鲜血,每次安格斯呈上去奥德莉都得把碗在一旁晾许久才肯入口。
酒气掩盖不住的冷腥直直冲入鼻尖,奥德莉被他口中称谓所激怒,她猛地抬手拂开面前的酒杯,横眉冷目,面色霜寒,谁是你的主人?狗尚知忠诚,你又有什么?!
奥德莉向来体弱,虽被安格斯一碗接一碗的血养回了生气,但纤瘦身体用尽全力也使不出多大力气。
如今这一推却好似犹有千斤,安格斯一身强劲筋骨突然间变得孱弱无比。
他面不改色,却也分毫不躲,手臂随着她挥来的力度重重撞上桌沿,发出咚一声闷响。
酒杯摔落地面,咕噜滚出一段距离,鲜红ye体淌了一地。
安格斯腕间刚止血的刀口又开始溢出汩汩鲜血。
大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只有安格斯自己知道,奥德莉挥他的力量犹如雏鸟振翅,还不抵她在床上挠他时下手重。
他接连被冷落几日,这些日连她房间都没进得去,苦思数夜,却终究不知他的主人在恼他什么。
他的小姐习惯不动声色,此刻灌下杯烈酒,才从她口中听见缘由。
他曾因失去她的痛苦缅怀对她的爱,如今又从她的怒火中探知她模糊不明的心思。
安格斯视线锁紧她,缓缓勾起了唇角,像是压抑不住胸中雀跃,那笑意在望着奥德莉姝丽的怒容时越发明显,隐隐地,竟能从中看出几分诧异之外的满足来。
您这几日,是在气我曾为别人做事吗?
安格斯低声问着,语气却已然十分肯定。他一点点逼近她,喉结几次滑滚,却仍是按捺不住暴涨的兴奋,压低了声音问她,那您现在消气了吗?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想去碰她因酒意泛开浅红的脸颊。
滚热血ye顺着他的手掌滴落在她衣裙上,奥德莉愣了一瞬,随即偏头躲开,深深皱紧了眉心,滚开!
这次语气更重,却是没再动手。
安格斯笑意更深,他听话地放下了手,指腹轻捻了捻,嘶哑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