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休斯送葬的人天未亮便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斐斯利庄园外,送葬者多为斐斯利家族的旁支,几十辆马车踏着破晓晨色在庄园外停停走走,人数竟比纳尔逊逝世时还多。
他们一身黑衣,面色肃穆地围在一起讨论着些什么。今日众人前来,既出自对斐斯利这一庞大古老家族的尊敬,也想为自己看不清的前程谋一个宽阔平坦的出路。
奥德莉做出的荒唐决定已经人尽皆知,斐斯利家族的衰败已然无法回天,既如此,总要商讨出一套抱团取暖的方案来。
莉娜怀孕不便,休斯的葬礼由老公爵命人举办。休斯死状叫人不齿,老公爵办得可谓极其简约,潦草一通大火,烧了个干净。
奥德莉并未出席休斯的葬礼,她短暂休息了数个小时,天亮后只在众人面前露了个面,便径直坐上马车前往城堡面见城主去了。
这一去,便直到傍晚才归。
除了她们,旁人无从得知那座高耸入云的城堡里两人究竟商讨了些什么,但城主对奥德莉的态度却能反映出若旧贵族仿照奥德莉割地投诚会受到的待遇,这一点至关重要。
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悬在所有旧贵族头上,他们不得不小心处事。
海岛的傍晚静谧而又喧嚣,车轮卷过霞色,体格健硕的一白一黑两匹骏马甩着马蹄哒哒哒踏进了前院。
院里的仆从见此俱是一愣,马车是奥德莉夫人出门时所乘不假,拉车的黑马也的确是斐斯利庄园所养殖。
可与黑马并行的另一匹膘肥体壮的白马却不是庄园中所有。
白马通体无暇,毛发油光顺滑,显然并非凡物。
安格斯衣衫整洁地候在门前阶下,和昨夜简直判若两人。自马车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开始,他便一直没松过眉头。
午间下过几滴雨,此时地面松软,迎来的马车车轮吃土要比出门前深上好几分。
车上不止一个人。安格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马车停下,他上前拉开车门,伸出手,一只戴着黑纱手套的纤细手臂伸出来搭上他的手掌,随后一身黑裙的奥德莉弯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奥德莉缓缓落地后,马车里又钻出一个俊俏少年,把着车门一并下了马车。
安格斯动作一愣,五指倏然捏紧。
那少年面容Jing致,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和奥德莉差不多高。他一身白衣,乖乖站在奥德莉身后,像是个羞涩的雏鸟。
他站得离奥德莉极尽,不知有意无意,鞋子伸进了奥德莉的裙摆下,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见奥德莉面前的安格斯后,忽然面色畏惧地缩了下脖子,似是被安格斯的容貌和Yin沉的脸色吓到了。
少年怯怯地拉了下奥德莉的袖子,黑色的眼睛不安地眨了几下,声音轻细,夫人......
奥德莉还未搭话,安格斯的脸色便结冰似的寒了下去,嘴角下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
橙黄晚霞落在他Yin郁眉目间,金色眼眸里像是沾染了血色。
少年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铺天盖地朝他涌来的杀意。
奥德莉拍了拍少年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并没有过多地安抚他,而是警告地看向了安格斯。
沉静视线穿透黑色帽纱直直射向他,奥德莉道,这是诺亚,替他安排个住处,以后他便是我的人了。
见安格斯不吭声,奥德莉蹙了下眉,艳丽漂亮的眉梢满是厉色,安格斯,听明白了吗?
安格斯定定看着奥德莉,缓缓垂下了手,绯红的薄唇抿得极紧,唇缝都失了颜色,过了许久才沉声回道,......是。
他垂下眼帘,背影在身后的地面拉得颀长,三两仆从站在在他身后数步远,身前是奥德莉和少年,唯独他形孤影单,莫名有股委屈可怜的味道。
奥德莉忽然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
莉娜临近产期,今日办完丧礼,老公爵便名正言顺地将人接回去养胎去了。
奥德莉昨夜未睡足,今日又与城主打了一天交道,此时头脑昏沉,额xue跳痛,只想用完餐赶紧上楼休息。
奥德莉前世受够了病弱的折磨,每次身体不舒适时脾气便格外暴躁。
餐桌上,她冷着脸,眉眼间挂着疲色,听着安格斯汇报今日家中事宜,一副倦于开口的模样。
家中繁细琐碎之事皆由安格斯处理,倒也没什么值得她裁决的大事,只在听见今日递上拜访名帖的豪贵名单时奥德莉才稍稍醒了醒神。
她从安格斯手里接过名册,瞥了一眼,发现几乎都是当下有头有脸的旧贵族,这密密麻麻的二十几个名字每一位她都得见。
替城主敲打顽固不堪的旧贵族,传达给他们上位者的心思,便是她受城主命要做的事。
一旁的诺言坐得笔直,举着刀叉安安静静用着餐,时不时悄悄瞥一眼主位的奥德莉,似是想同她说话,但又不太敢开口。
诺亚礼仪得体,看得出经过调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