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他到处投简历的日子,让我彻彻底底地信了这句话。
后来我们都找到了工作。我在一家公司做翻译,他就在附近一所重点高中做外语老师,课不多,工作还算轻松。有次周五Sean送我回家,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里妹儿,让我见见你家人。”
我一边感叹他的直白,一边想着怎样把他介绍给我妈。我生活在单亲家庭,母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念完大学才急着回来生活,实在是太想我妈了。
按中国人习俗哪怕作为朋友初次上门见家长也是不应空手的,我买了一箱水果让他抱着,深怕我妈对他印象不好。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担心什么。
Sean说中文不太流利,但听的话几乎句句能懂,做教师之后中文更是突飞猛进,跟我妈交流几乎没什么障碍。母亲很喜欢他,送走他之后她问我:“里子,那个娃儿是不是男朋友哟?”
我一下子答不上来,扭扭捏捏说了句不是。
4.
当天晚上Sean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喜不喜欢我?
我笑道:不喜欢。
他像是真的急了,问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回复他。
“我俩结婚不被你妈妈祝福啊。”
屏幕那头正在喝水的我看到这句猛然呛住,咳了老久。
我打趣道:你是在求婚吗?
他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说算是吧。
可我们还没交往呢。我回复道。
那就当我是在表白好了。他说。
我怔怔地盯着屏幕,良久没有动静。那边又发来一条:吓傻了?
我说:没有,咱们交往吧。
他又说回了最初的问题:你妈妈喜不喜欢我?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过去:很喜欢。
5.
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工作日送我回家,两个人牵着手在我家楼下的街区一直转,直到夜幕降下,天空晴朗无云,满目繁星。他送我到门口,关上门后我从猫眼目送他离开。
在一起之后我们的生活没有想象中浪漫,Sean悄无声息的改变我看在眼里。他突然不满足于还过得去的五六千教师工资,课后在网上做英语培训。我看他这样也兼职了几个业余的翻译工作,时不时笑他:“Sean,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也会自己养活自己的,你不用那么拼。”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说:“不是怕你花钱,是想早点给你个像样的家。”
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就是他了。
我们像是提前进入了婚姻阶段,不再旅游挥霍,不再频繁流连于电影院,也不再借着打牙祭的理由大吃大喝。
他开始频繁地来我家,自己偷学厨艺,再做菜讨母亲开心。他的外衣口袋随时揣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写满了他学来的四川话。他向我打听母亲的所有喜好,我失笑:“我不是说过我妈很喜欢你吗?”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你妈妈很漂亮,我想跟你们一家子谈恋爱。”
我佯装生气:“那好啊,我就找一个比我妈大的叔谈恋爱。”说完拔腿就跑,回头冲他做鬼脸。
“里妹你站住!”他在后面追,脚下踩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我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跑来跑去,像两个玩追逐游戏的孩子。Sean抓住我,两人都气喘吁吁,呼着热气。他唇角一勾,说道:“Kissy Catch.”
那年的成都难得地下了雪,绵绵轻缓地落在我们的大衣上,落在我们的头发上,像染成了素净的老年人的衣裳,像染成了柔软的白发,就像我们度过一年又一年,相依相偎。
6.
Sean突然想带我去英国。
我当然紧张,见公婆在我们的生活中是头等大事,我反复问他穿哪件衣服好看,反复确定应当说什么话。
成都飞往lun敦的航班到达遥远温和的大不列颠,希斯罗机场下着绵绵细雨。Sean紧紧握住我的手穿过人chao,撑着一把伞转过头来对我笑。
仿佛回到了双流机场的雨天。
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紧张,手心汗涔涔。Sean握着我的手揣在他的大衣衣兜里,为我介绍每一位家庭成员。
他的家明朗温暖,父母十分健谈,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哥哥,一个鬼马Jing灵的妹妹。家里的花园姹紫嫣红,偶尔的阳光洒在花草上,映得整个房子生气勃勃。我住在他家里,平常家里人很少团聚,我只能和他的妹妹多说些话。
小姑娘翻出他们的家庭相册,给我看小时候圆滚滚的Sean。
我很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和睦的家,兄妹三人从相互打架追逐到如今玩笑不断。父母为他们准备早餐送他们去学校,到如今感叹一家人能相聚真是好。而我的成长与他的大相径庭,父亲英年早逝,在母亲的照料下孤独地成长,像Yin暗chaoshi的墙角钻出的杂草,而他是阳光与雨露下盛放的灿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