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安致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每天夜里总要醒几回,跑到楼上去看看,起夜的频率比瓜瓜还高,把刘阿姨弄得筋疲力尽。
陈安致只好把人送回了归妈妈那儿, 手把手照顾儿子。每周除了教学生的那么六个钟头,剩下的时间他全在家里陪着。
归念被他养得又胖了些, 产后瘦下来的计划一时半会儿是没指望了, 自己每天乐悠悠的, 却看着陈老师以rou眼能察觉的速度, 飞快地消沉了下来。
怀孕时候夜里觉浅,这个习惯一时半会没能改过来,每回归念醒来,总能看见他于黑暗中望着婴儿床的方向,偶尔低低叹口气,愁肠百结的样子。
“陈老师。”归念戳戳他:“你想什么呢?”
“没事,睡吧。”
归念才不信,翻个身,半个身子压上来,在黑暗里耳鬓厮磨。这习惯还是跟他学的,她有心事时总是憋着不说,挺气人,被这么一闹就没辙了。
“是谁上个月信誓旦旦说,夫妻之间要坦诚?不能什么事情都憋心里。噢,合着就我一人坦诚,你想什么全不告诉我?”
总有她的道理。
陈安致笑了声,把归念往旁边推了一小下,避开自己的敏感位置,省得一场谈话还没开始就变味了。
随即又是一声叹气:“我怕自己当不好父亲。”
归念默默瞄了眼床头摞着的十几本育儿手册,书买了一年,他每天晚上翻俩钟头,已经显旧了。
“我怕自己老得太快,什么都给不了他……瓜瓜十岁的时候,我还能带他去动物园游乐场,他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不能陪他打篮球了。”
“昨天我算了算,今年这都过了半年了,几乎没什么收入。这半年只卖出了一幅画去,教学生入不敷出,压根不用算。倒是一直有商广私信我,需要经营微博,之前嫌麻烦一直不想接,也不知道现在回复人家还要不要我。”
好焦虑的样子。
“陈哥,麻烦您数数您存款里头多少位数成么?”归念听得脑袋都疼:“还有我的钱,瓜瓜就算什么也不干,坐吃山空都够他活几辈子了。”
“要是他将来遇上一个坏女孩呢?”陈安致忧心忡忡:“你记得孙叔家那个小儿子么,谈的上一个女朋友,车子房子都给了,最后还是被劈腿了。本来挺好一小孩,分个手打击太大,吃喝嫖赌欠了百来万,听说年初喝酒喝成胃出血了,一直没缓过来。”
归念:“……”
她绷不住了,又翻身趴上来,笑得不行:“瓜瓜刚刚俩月,你想那么远做什么呀,合着未来几十年上学谈恋爱结婚买房的事你全都安排好了啊?以前你总说我成天瞎想,怎么现在你也有这毛病了。”
“我不知道。”
陈安致深吸口气:“我最近总是失眠,也没什么食欲,给你做完饭,自己一口都不想吃。”
“我现在每天都无心画画无心教课,我成天想着瓜瓜吃饱了没有,你吃饱了没有,你们娘俩钙铁锌硒维生素缺了没有,今天出去散步了没有,满脑子都是这个。”
归念一时没能接上话。
万籁俱寂里,他声音很低,贴着她额头,很是忧愁:“我是不是老了?”
“没老没老。”归念就怕他说这字,一下子母性泛滥,摸摸他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安致在她手心蹭了蹭:“没有。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抑郁了,我每天都想好多事儿。”
“想什么?”
“今天想,喝nai粉他怎么会呛到,咳得声嘶力竭的,脸涨得通红,是不是吞咽功能没发育好;瓜瓜昨天拉肚子了,怪我怪我;呕nai了,怪我怪我……还有我觉得你以后不能老亲他脸,前几天看到朋友圈一篇文章,妈妈总亲孩子,小孩被感染了疱疹病毒,变脑瘫了。”
归念噗得笑出来:“行,我以后只亲你行吧。”
可陈安致的焦虑远不止这些:“还有卧室、书房,好多个电插口都很低,贴着地,我觉得得堵上,万一电着瓜瓜怎么办?”
归念摸摸下巴,好像有点道理。
“还有咱们橱柜里的刀具,就那么大喇喇放着,等瓜瓜长高一点就能够得着了,是不是得加个锁锁上?不然他哪天伤着自己怎么办?”
归念眼角一抽搐:“厨房锁上,药箱锁上,挖耳勺指甲刀都得锁上?你画室里有裁纸刀有颜料也锁上,我每天背几十把钥匙出门,想切个菜都得先找找钥匙是吧?”
陈安致皱眉:“我说认真的,你别跟我贫。”
“好好好,你接着说。”
老父亲Cao不完的心:“那天抱着儿子下车,一辆车从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开过去,我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真的,后背都shi了,半天没缓过来。”
归念:“……”
她结结巴巴问:“你不会真的抑郁了吧?”
因为曾经体验过那样的痛苦,她对各种心理疾病都抱有敬畏心理。
“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几秒,默默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