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铉被电话吵醒,闭着眼摸过手机放在耳边,睡意惺忪间迷迷糊糊接通:喂?电话那边短暂的沉寂,接着殷钺冷沉的声音传进耳朵:在哪?
御铉瞬间清醒,猛地睁开双眼,睡意全无,从黑暗中突然暴露在盛夏灼目阳光下的眼睛不适应地微微眯起。御铉抬起手挡在眼前:在爷爷家。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礼节性的客套到此结束,接着是殷钺惯常的直奔主题:回家收拾行李,下午五点跟我去机场。
御铉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借口工作拒绝,殷钺已经挂了电话。御铉心中一个完整的白眼还没有翻完,手机再次响起来,是林睫。御铉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果不其然电话接通就听见林睫狗言狗语:老板,在哪呢?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殷先生知道你休假一个月,下午五点接你去机场。好消息是漫漫长假你可以免费去美利坚旅游了。御铉出离愤怒,声音蓦地拔高:你这个叛徒!御老闻声回过头。御铉压低声音,握紧手机:党国内部的jian细!资产阶级的帮凶!我连休假还要给资本家打工!我好歹是你老板,你拿着我开的工资,泄露党的内部重要机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林睫在电话那边即使做了亏心事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地诡辩:老板不打工,员工得喝西北风。老板,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多劳多得。御铉为林睫的无耻震惊:我多劳多得到了什么,腰肌劳损和黑眼圈吗?林睫立刻追问:殷总在床上这么猛吗?
御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语塞,气得想砸手机。抬头无语望苍天,想不通为何殷钺后宫佳丽三千,偏偏自己独得如此恩宠不幸伴驾,却还是不得不乖乖回家收拾行李去给资本家打工。
御铉墨镜口罩宽檐渔夫帽全副武装来到大门口。一辆丰田世纪静静停在路边树荫下,含蓄高级,充满威仪,雍容华贵,老派,不动声色,通体Jing黑色油漆在阳光下如同流动的黑色金属,浑身上下散发着和殷钺一样生人勿近的气场。这样的车理应属于威严的长者,难以想象殷钺这样英俊年轻的男人坐在车里却没有丝毫不妥。
御铉环顾周围,确定四下无人注意自己,拖着行李箱走过去,黑色的车窗玻璃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和身后绿色的树荫,像个去郊游的小姑娘,和殷钺御用座驾的气质格格不入。司机已经站在门旁替御铉拉开车门。
御铉上车,殷钺正在看文件,大热天也是西装配皮鞋,白衬衫服帖,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外套热得穿不上也要随身带着,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身旁,因此车上空调开得极低。御铉只穿一条白色桔梗裙,光裸的肌肤暴露在冷气中迅速冻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御铉从上车到摘墨镜口罩取帽子一连串动作收拾停当,殷钺连头也没抬,眼角余光都不舍得给御铉。
御铉在干一行爱一行的敬业Jing神驱使下懂事地主动问候金主,殷先生,殷钺抬头,眉宇间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扑面而来,墨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接着御铉在殷钺好整以暇的注视下堂而皇之打出一个喷嚏。
御铉被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本事蠢哭,问好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变成我冷。说完就懊恼自己为什么总在殷钺面前冒傻气。
殷钺拿过身旁的西服外套把御铉盖了个严实,便开始工作不再搭理她。被殷钺彻底忽略的御铉终于摆脱那股强烈的压迫感,无殷勤可献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给卓晔发消息,久久没有回复,想到纽约现在是凌晨四点,于是收了手机靠着椅背睡觉。
生在御家,因为御老的缘故,御铉从小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后来跟着殷钺,见过殷钺不少资本家穷奢极欲的奢豪行为,寻常的场面御铉早已见怪不怪。然而当殷钺的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市区空中别墅的停机坪上时,御铉还是惊呆了:资本家的钞票果然如同地球上的厕纸一样多,毛爷爷说得对,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殷钺在飞机上除了用餐眼睛就没离开过电脑,下飞机后稍作休整便不见踪影,大概是有重要的会面。倒是御铉从车上到飞机,一路吃饱喝足,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和卓晔约了九点去Blue Note喝酒听爵士乐,御铉发现约定的地点不远,决定提前走过去,在周围随意转转。
独自一人走在陌生的街道,周围匆匆而过的全是陌生的人群,想到在这个陌生巨大,日夜运转的繁忙城市里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御铉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自由。
御铉穿过大大小小的爵士乐俱乐部,很容易找到Blue Note,一面印着俱乐部名称的醒目湖蓝色旗标悬在门口。御铉走进去,空间不大,里面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些客人,中央的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奏John Coltrane的《My One and Only Love》,萨克斯管的调子浅浅淡淡飘荡在室内,黑人主唱的嗓音忧郁轻缓,如同在苦咖啡里浸过。御铉沉浸在歌声中,挨着吧台坐下,酒保无声递过酒单。御铉担心自己再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