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刚出生不久,在见到她之前,我是先看见了姑姑的,姑姑当时头发毛躁,面目浮肿,两颊上生了大片的蝴蝶斑,她必须忍受这不美丽。
安安也不太好看,小脸上满是一条条树皮的纹路,皱巴巴,简直是小老鼠崽子,我想不通姑姑耗费大量Jing力生下来的东西怎么是这么一个丑玩意。
她小小的,我甚至不敢抱她,大人们也不让我抱,有一次nainai抱着安安在哄,我想看看她,手才刚碰到她的头发,她就被姑姑夺走,吓我一跳。
姑姑事后解释说,小孩子免疫力弱,不能乱碰。她可真金贵呀,乃至后来小婴儿拉shi了裤子,姑姑给她换衣服,也是躲着我,抱也不能抱,还生怕被人瞧了去,这种金贵却是种在土里,出生成分不好,她只有一对普通的父母一个普通的家庭,永远不能将她隔绝在一个真空容器里。
现在我能听见她的呻yin,听见她那些凡尘的欲望,明知我就在隔壁房间,是故意的吗,她们的关系到底怎样的呢,那时候,我以为她们并不亲近。
我是独生子女,并不能明白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之道,便也没发现,在她们之间那样红线一般若有若无的缠绕其实不正常。
可是现在这些突兀的地方从Yin影里走出来被我瞧见有棱有角又能怎么样呢,我永远不会是王钊宁。
即使我是一把刀,我也很难掺进去她们两人中间,何况我是个被打击被拒绝会感到脸疼的要面子人。
在老家的那个下午终究被今日的风覆盖,孩子之间的过家家游戏,当时她压在我身上,我那时候就应该抱住她,然后静静期待每一个转折的发生,可是转折之后也许什么都没有,我原本该忘记,却在一日日回溯,很羡慕猴子光吃叶子就能自然的获取药物治愈某些创伤,而我好不了。
我只能躺在枕头上,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尽管压抑却依然听得见的声音。
那一年,王钊宁离家出走,她来找我借钱,我哪里有什么钱,砸破了我的小猪存钱罐为她凑了一点,并不是因为什么姐妹情深,那时候我是真心想让她离开安安。
我听说了安安向姑姑告密,致使姑姑闹到学校,甚至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王钊宁一耳光,我能想到接下来安安的难堪处境,她会如何被王钊宁为难。
从前她们的关系看起来就不好,但是从前欺骗了我,我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她们搞在一起。
她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安安不懂事,王钊宁也不懂事吗,之前我和王钊宁联系,她不是已经有对象了吗。
那时候,她们闹得很僵,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借口祈祷安安离她远一点,我说她们这样是不对的,安安也会伤心。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有一个和美的家庭,父母深爱我,我有过顺境也有逆境,有段时间,我最害怕的不过是他们的爱被抢走,安安姐妹俩之间的相处在早年给我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我会再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那是个做噩梦醒来的夜晚,我害怕去找妈,在门缝里,我看见爸和妈富有节律运动的身体,就像多年前那个下午在电视上看见的画面,胃里反酸,晚上吃掉的东西在我的肠胃颠倒,很恶心。
所以后来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我总是抗拒那些身体接触。
他来见我,我感到厌烦,他给我发信息,我不想回,和他见面,我愿意看除了他之外的一切东西,他穿双运动鞋,很脏,衣服下摆上有很多小线头,他抽烟,我向他借打火机烧掉那没头没脑的一缕缕,抬起头的时候总在想我为什么会和眼前这个人站在一起。
在他生日那天,我终于逃走了,我逃到这里,不过是投入另一个陷阱,路越走越窄,我不仅无法面对男友,一直以来也无法面对安安。
她不知道,当我和男友拥抱接吻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我幻想我身上是另外一个人。
我很难过,我躲着安安,即使我们总是无法相见,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一开始就是悲剧,就和天真的理想一个道理,我曾经想当个落拓诗人,有人就有赞赏,后来发现伸出碗就有饭吃的那是乞丐,如今我看见安安和她姐姐混在一起,就以为我也能轻易的和王钊宁坐在一个山头,我把安安当成什么了,凭什么会想,王钊宁也行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她能喜欢王钊宁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原来这就是让我最是难过的地方,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的想法连起来织成一片夜色,一个念头如一只蚊子痴愚的在黑暗中咬向我吸我的血,蚊子最终被打死被制止,流的却是我的血,焦红逐渐凝为暗紫。
你喜欢我什么?我问过男友,他说有很多又是什么都没有。那不就是废话吗,很多的莫可名状和不知所以。我喜欢安安什么呢,她有时候还像是个冒着nai腥气而不成熟的孩子,我们只在逢年过节见面,有时候一年到头才见那么一次,她没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但我又无一处不喜欢她,是这么个玄妙的事情,哪怕这不对。
在昏暗的光影里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