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赶到的时候,铃声已经响起,太医院所有考生都在满头作答。我急急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有点尴尬,是在最前面,面对所有人的,主考官的位置。
我没来之前,这个席位就一直空着,考生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觑,猜想今年的主考官是谁这么大牌。
清亮问我怎么来晚了,我凑近他一些,低声说,“有一个病人耽搁了。”
左手边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甩我一集白眼。右边的秃顶老头捻着胡须,语气不无讽刺地道,“翡玉公子不愧是神医,这病人都从南门排到北门去了。”
左右两侧太医院的御医都哄笑起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看着我。
迟到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说话了,我认栽。
右边的秃顶老头又拍拍惊堂木,“肃静!肃静!现在正在考试呢。”
清亮眨眨眼睛看着我,“那个病人很棘手吗?”
我摇了摇头,指指自己的胸口,“心病。”
清亮是才进太医院的小医士,不到一年,还在实习阶段。不像我这个“走后门”进来的,一来就坐到了殿试医官主考官的位置,这能让人服气吗?
在大璩,进入太医院主要有两种方式,考试及推荐。医官的考核与官员的考核制度差不多,太医院会每隔一段时间在全国招收一批医丁,在完成学业并且考试通过之后就可以在太医院任职,推荐不同于考试,一般都是在地方上很有名气的名医才有资格受荐。
前几天尹辗让我来太医院,医士考试,太医院忙不过来。我想着帮个忙而已,就去了,结果太医院的人没有一个给我好脸色看。
只有这名叫清亮的小医士,给我倒了杯茶水,“老师,您既然是尹大人派过来的,肯定特别厉害,我听说过您的名声,翡玉公子,名气大着呢。在下有问题向您请教……”
铃声大作,笔试结束。
监考官将试卷收上来,由主考官当场阅卷。所有考生退出去,点到名字的一个一个进来,由主考官随机抽题,作答,口述病因,治疗方案,再在纸上写上药方,交上来。
我看了看考试名单,这么多人,不知道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又抬头看天,烈日当头,就这么在外面坐着,不得晒到眩晕不可。
无聊得打了一个哈欠。
转眼看到左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瞪我。
我才不管他,我背后有院长大人撑腰。那个白胡子老头整天乐呵乐呵地,快要到了退休的年龄,就等着皇帝准他告老还乡,回去享天lun之乐。
正因为如此,太医院内部分裂得厉害,左右分为两派,都对院长大人的位置虎视眈眈。目前看来,只有我左右两边的中年男人和秃顶老头最有希望,所以他们对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我,敌意才如此之深。
但这与任何官职一样,都于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对此完全没有想法。
“众所周知,”秃顶老头又开始发表长篇大论的致词,“一年一度的殿选是在为朝廷选拔人才,而我们太医院的竞选,同样也是在为御医培养人才。进入太医院的每个人,未来的你们当中,都是有可能成为御医的,为皇帝、皇后、皇太后、皇妃看病,知道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吗?这是你们光宗耀祖,祖上兴荣好几辈子的事,也是你们鱼跃龙门,衣锦还乡的机会,希望你们好好把握。以下,我要开始宣读考试顺序,点到名字的人进来——”
中年男人站起来,突然打断他,“在这里,我还要再啰嗦几句。在座的各位,如你们所见,坐在你们面前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大人,都是太医院长老级别的人物,我,余大人,还有申大人,都是皇帝钦定的御医……哦,对不起,这位小兄弟,不小心把你算在内了,你好像还没有为皇帝看过病吧?”
他说的是我。
我咳咳两声,“晚辈资质尚浅,自然不如几位大人。只是尹大人想亲自坐镇监考,脱不开身,只好让我代为前来了。”
意思是说,坐在这里的我,不是因着太医院御医的资格,而是作为尹大人的替身。尹辗也没有为皇帝看过病,你找他去呀。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哼哼两声坐下。
第一位考生落座,场内由监考官带进来一位患者。这老头瘦得厉害,从进来就一直咳,由监考官带到考生前面指定位置坐下。
监考官一抖卷轴,大声读道,“西城通村八百里许老头,男,六十八岁,咳嗽已有十年有余。咳中带痰,痰中带血,呈粉色泡沫状……”
答题的考生望闻问切,寻经把脉了好半晌,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着实难度大。
“时辰到——”一炷香的时间用完,那人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患者和考生一同被请了出去。监考官将试卷收上来,呈递给秃顶老头。
我探过身子想要看一眼,那老头还避着我。切,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下一场考试,监考官一如既往地念道,“患者王大妈,女,四十八岁。皮肤蜡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