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里,仿佛挣脱不掉的噩梦。
突然,一张双眼流血的脸凑到了眼前,脸上两个黑漆漆的空洞里充斥着怨毒和诅咒。
沈静姝,还我命来!
化作厉鬼的李裹儿面目狰狞,沈静姝一惊,最后竟然醒了过来。
身体随之一抽,腰腹传来隐隐地疼痛。
阿姐?
沈既明听见动静,顾不得男女之防立即撩开帘帐,惊喜地看着沈静姝。
你醒了,他急忙让人去唤医正,又赶紧嘱咐沈静姝:别动了,小心伤口。
沈静姝脸色苍白,额头一层冷汗,显然被刚刚的噩梦吓得不轻。
缓了一缓,她稍微动了动喉咙,问沈既明道:於菟,衿长公主呢?
顾不得自己的伤,沈静姝焦急地盯着弟弟,迫切地想知道那夜之后的事情。
阿姐,你冷静。
沈既明怕她动了伤口,忙道:你先让医正帮你看了伤,歇一歇,我再慢慢告诉你。
宫中的医正牟清已被派到沈家,专门照料沈静姝,此刻已进屋来,沈既明便先让开。
伤在腰处,沈既明自觉背过身回避,等到牟清检查完毕又再上了些金疮药,收拾妥当了,他才转过身。
牟清简要说了下伤口的情况,然后就提着药箱先行退下了。
於菟,她一走,沈静姝便着急着问:那天我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衿儿长公主她
没事的,沈既明知她心思,故而先给她一颗定心丹,殿下一切安好,逆党连根拔起。
那夜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先是长公主在赴庐陵王府家宴时,韦氏突然发难,公然栽赃,欲就此擒住长公主,以行不轨。
再是义兴郡王李重俊救驾,却目睹父亲李显昏倒不省人事,待奔去查看,竟染了奇毒。
后来就是曲江池的事情,太平公主和右相苏钰率公主亲卫入城,诛杀逆党。
与此同时,藏在西市附近的不良帅肖豹,率众活捉与韦氏勾结的突厥人,将这股逆党彻底清除。
阿姐你睡了一天一夜,沈既明最后说,殿下已命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勘验,证明庐陵王死于蛊毒,义兴郡王被殿下砍去一臂,不过因此逃得性命,现在据说还在昏迷。
堂堂亲王遭遇蛊毒而死,其子义兴郡王被断去一臂,可以想见朝廷内要掀起多大的浪。
桩桩件件无不是震动内外的大事,沈静姝已经是提心吊胆,生怕李衿就此出了什么事。
沈静姝忙就要撑床坐起来,沈既明被她吓出一身冷汗,慌忙又把人按回床上。
阿姐,他道,我还没说完呢,长公主殿下并无大碍,倒是你担心担心自己啊,伤口不可妄动的。
沈既明嘴上劝着,动作却是强硬,坚决不许她下地乱来。
沈静姝原本全心系在李衿身上,这时听沈既明再三说她并无大碍,心中募得一松时,便觉刺刺的阵痛从腰部蔓延着爬上来。
嘶
她倒吸了口凉气,这会儿方才觉得疼得钻心,终于肯乖乖地让弟弟扶着躺下。
虽是皮rou伤,但伤得乃是紧要柔软之处,暂且是不能乱动的,沈既明掖了掖被,总算舒了口气。
还好那一刺没伤及内里,不然可真的是凶险了。
确如他言,沈静姝这动一会儿而已,沈静姝已经满头虚汗,脸色苍白如纸,一点唇色也无。
多亏是母亲在天之灵,沈既明见状,越发是庆幸万分,冥冥之中还让那腰牌护了阿姐一下,才让那刀锋刺偏,只伤及皮rou。
他自怀中摸出一小块紫檀木的护身牌,递还给沈静姝,也幸好是这护身牌牢实,经得住刀剑。
沈静姝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拇指微动,轻轻地摩挲上面的刻痕。
这个护身牌不过手掌大小,纹理幽沉,一个小篆的姝字,乃是沈静姝出生时,谢宓亲手镌刻。
遭了这回劫难,姝字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刮痕。
物寄所思,自母亲过世之后,沈静姝便将此牌一直贴身佩戴,从不离身,不料竟还能救自己一命。
也许真是在天有灵吧,沈静姝握紧木牌,闭上眼睛,默默地唤了一声:母亲。
沈既明知她思念母亲,自己也一样,姐弟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一同在心中默默悼念了母亲。
受着伤的沈静姝极易疲乏,没一会儿就睡意缠绵,沈既明扶她躺下,又托牟清检查一番,才放心地拉上门出去。
或许是手握护身牌感到安心,沈静姝的这一觉终于没有噩梦,黑甜地睡到了夜晚。
最后是腹中的饥感逼得沈静姝不得不醒来,待清醒几分,要唤人来服侍时,突然听见一声吱呀。
分明是门开的声音,沈静姝还以为是弟弟或者仆从,那进来的人噗通就跪在了她床前。
妹妹,救我!
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