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煦未进食,盐水偏多,小林便买了两份粥送来。他对鹿妍打招呼,嗨。
鹿妍冲他笑笑,你们是同事吗?
小林脸红,没好意思抬头,算是吧。
熊煦撑起身喝了点粥,胃药挂了到底舒服,可东西入内仍不算好受,几口便歇了下去。
他跟小林说了好半天的工作,鹿妍这才听出小林就是上回在X市同他打电话的啰嗦男人,她边玩手机边笑,原来世界挺小,原来她无意中了解了不少熊煦的事。
熊煦扫见她打字时笑意不止,目光微垂,口气顿了顿,对小林说事情明晚再说,让他先走。
鹿妍赶忙起身送他出门。合上门那刻她突然想,自己才是客人,为什么主动送人?
她拖着脚步走到他床边,又扫了眼吊瓶,还有一半,叹气对他说,都没喝几口粥。方才小林在,她不好意思责备他。
等挂完水我带你去吃XX堂的粥。他看了眼手机,开始算时间。
她才不是要喝粥呢,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糟蹋自己?
做生意,没办法。他握了握她的手,任谁看来都是伉俪情深吧。方才换水的护士眼波艳羡地在他们面上流连。明明得到目光赞赏应该开心,可鹿妍却揪起心来,明明跟喜欢的人呆一块该开心,她还是忍不住遗憾想,是真的就好了。
反正你自己注意吧。以后我也不会跟你说了。
熊煦是个聪明人,多聪明?鹿妍不知。
但就凭此刻突然的静谧,她猜那后半句的画外音他应该也意解了去。
所以她所有的心思,那些冲动呼之于口和无法呼之于口的少女心事都在他的掌握里。
她有些恨,可又忍不住满足。你看,他了解你那颗涌动克制的心,即便没有给你想要的回应,可好歹也没熄灭它。
温柔,又残忍。
有情,又无情。
熊煦沉默了许久,将她的手一翻,早上为什么这么激动?
她眨眨眼,没回答。
真的怕我死了?
我这么弱?
她憋不住,还是想讽刺他,你不弱你昨晚为什么胃疼到吃药?你不弱你现在为什么躺在这儿?
他嘴微张欲要说话,又被她飞快地堵住,你不弱你早上一次就没了?
他被呛住。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诟病?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吊瓶,真想拽了把她就地办了。
鹿妍见他认真了,眯起眼,所以保重好自己,下一个宝贝可能没我这么好糊弄。
她说完便收到他意味深长的一眼,她迎目光而上,同他眼神胶着。
眼波间的情愫好似火光冲天,鹿妍一瞬热得背上灼出了汗,心跳怦然加速,可熊煦却避开目光,语气平平道,知道了。
火盆子被一盆冰水浇熄。
下一秒,鹿妍抓起他的手就开始咬,眼泪不值钱一样拼命掉。
她不信自己感觉错了,她问涂一白,熊煦以前像我这样的姑娘最久多久?
对方吱唔了很久没回复。
她也觉得强人所难,回了一句,算了。
几天后,涂一白发了条语音,其实,你完全不需多想,你真的不同。
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扒着涂一白的衣领问,什么叫不同,哪里不同,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然而男人能回复这样的话,已是足够。大概是熊煦的朋友,所以感情上留半分白的习惯也师出同门。
熊煦叹气,两手给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针管在手背上危险的波动,她忙松开嘴,制住他的左手,可眼睛仍在喷泉。
鹿妍这次来上海就像喝盐水一样,一直在往外冒水。
她急,又说不出口,每每卡到这样的关口,他生将话题扭开或扯断,这让她除了流泪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她恨,真的恨,可又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
就算他此刻如鸡肋,她也喜欢,就算他现在做不动,她也喜欢。
早上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吗?他问。
鹿妍心里叹气,你为什么不问我现在哭的原因?嗯。
你爸爸吗?
鹿妍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往边上挤了挤,学她上次一样拍拍床,要不要也给你个拥抱?
我不要拥抱。她还在方才的倔强里,她想要咬着那气氛逼出点话来,甚至最坏最坏,绝情的话也行。
她坐在床边,等了很久,他们没有说话,可知道情绪停在那里。
一个要过路一个不给过,窄窄的乡路两车相迎,谁都不肯避让,也不忍冲撞,只得打着灯面面相觑的装傻。
气氛是被旁边的阿姨打破的,她大喊:哎哟,水没了!
小年轻吵架忘记看水了。
鹿妍转头先道了谢,无奈起身按了床头铃,动作间,她死死地盯着熊煦的表情,可他只是无奈地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