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那看着刀尖划开自己的皮肤,切断血管,血珠立时从伤口滴滴渗出。他感到尖锐的痛,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手里的刀锋不依不饶地朝血rou推进。直至利刃碰到坚硬的东西。
撒那在心里祈祷,是骨头。他忍着痛,把伤口掰开。
然而正如路加所说,他果然是花了大钱的。尽管他的皮囊如此优越,几可乱真,但埋在血rou底下的还是冰冷的金属。
可能程序让他做了梦,但骨子里,他终归是个机器人。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心息,撒那放下了刀,匆匆为自己包扎好。他整理好后,回到床上,躺在莉莉的身边。他把头靠在莉莉的背后,合上眼,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再做梦。
吃了安眠药的莉莉比平常起得更晚,撒那离开的时候,她还没醒过来。撒那一早就去敲了路加的门,告诉路加自己要和他一同去维修店。路加并没有拒绝。事实上,撒那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路加。昨晚他决定用刀切开自己的时候,他就想好了退路。假如他的确是机器人的话,他也可以在店里把自己的创口修复。
你感觉怎样?
一团糟。路加似乎把自己打理过了,但他的睑色依旧比平日苍白。
他醒来了吗?
路加摇了摇头。
大概没那么快,我们现在就出发好吗?
路加嗯了一声,关上门,跟着撒那离开了。那个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点有些远,但还没有离开这个区域。
这个时候早晨的空气冷得彷佛凝住了。撒那看着身旁衣着单薄的路加问:不冷吗?
不。
伤口也不痛?
路加摇了摇头。
撒那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臂。
路加被他捏了,并没有呼痛,只是说道:怎么了?
撒那马上意识到路加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某些功能,但他不想再给路加增添麻烦,于是他只是把捏过他的手放回口袋里,没事。
与撒那相反,路加心情放松,甚至轻声地哼着歌。
撒那听到后,低声地笑了笑,你心情挺好?
是,我好久没有出来这么远的地方而且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买酒,也不是为了甚么乱七八糟的事而去跑腿。他说完后,又开始哼那首未哼完的歌。
这是甚么歌?
路加顿了顿,好像没有意识到撒那问的是甚么。过了会他才说:我忘了,想不起来。
嗯。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直至找到莉莉说的那间维修店。那家店里只有一个女人在看店。那个女人高挑白晢,有一头紫色的头发。门一打开,她先是打量了撒那两眼,然后才转向路加,说道:看着挺严重的。
是。
接着女人让路加坐下,揭开了他脸上的药棉,指了指撒那说:他是你的主人吗?
撒那听到后摇了摇头,我也是机器人。
女人似乎吓了一跳,接着她又对路加说:没有管理者权限的话,我只能处理一些外部维修。说完后她又报了一个维修金额。
这比莉莉给他的还少些,路加同意了。这个时候撒那走上前,捋起衣袖,解下绷带,让女人看他手上的伤口。
伤口不大却很深。
路加不知道他受伤了,问:怎么受伤的?
撒那不想解释,只是笑了笑说:意外。
一旁听着的女人也不在乎,她见过太多机器人受过奇奇怪怪的伤了。但是她对撒那确实提起了兴趣。她把他带到灯下,仔细地看他。
最后却摇了摇头说:我搞不定,我没有这个型号的皮肤。说起来,她说着皱了眉,我未曾见过这样子的。
甚么样子的?撒那把他的手收回去。
这么逼真,女人定定地看着撒那,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个人类。我见过太多机器人了,我知道他们和人类的分别。而你几可乱真。
现在撒那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别人告诉他,他有多像人类。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他已经证明了。
可我不是。
女人想了想,问道:你的型号是甚么?我或者可以搞到你的皮肤。
我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女人说完又急急地补充,免费。
不用了。撒那直觉地对女人审视的眼神感到反感,他说完就站了起身。
可这时女人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等等。她说完后绕到撒那的背后,手摸向他的后脑勺。
撒那几乎想立时把她推开,但他还是忍了忍。可女人的手已经得寸进尺地拨开他后脑勺的碎发。陌生人亲密的触摸让撒那感到恶心,然而正当他要反抗时,女人却发出了嘿的一声。
找到了!
撒那忍不住拨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找到甚么?
你的型号。型号一般会印在机体上某几个位置。女人说着又用手扫开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