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林漫打开速说查看外面记者与网评的状况,看到有多家电视台在医院外面当场开了直播,评论区还有网民不相信陆光莱的病况,提议让记者进入陆光莱的病房拍摄。
“大半夜熬夜看你们直播,要没点儿劲爆的可不买账,我还没见过植物人是什么样儿呢,正好记者带我们涨涨见识呗。”这条博文下竟有娱媒回复了网友,“守住直播,稍等我们进去就拍独家。”
林漫抓着手机的手,指骨绷得红白,愤怒让其怏怏不平,“人心难道不是都是rou长的吗?”
自从事这行起,那些不负责的网络评论每天都在轮番刷新着她的忍耐力。播出董启山的生平事迹后,有人留言“就这?这也值得做个纪录片?他设计的那些桥瞅着简直土到家了”,播出张朝被家暴的新闻,有人大喊“狗血淋头,再接再厉”,林白露爆出自己被家暴后,“这瓜吃着真没意思,女人被打算什么新鲜事儿”的言论又遍地都是。
对此,林漫一忍再忍,怒火就快爆发,她想不顾任何后果地与即将伸过来的话筒对峙,争吵。
医院外人越来越多,院内也有许多病人或看护被吵醒,纷纷披衣出门打探情况。林漫失控地要朝大厅门口大步走去,却被陆斯回拽入拐角后,“不要被激怒,不要落入圈套!”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困在这里?”林漫后背抵墙,失望透顶地道,“明明所有记者都知道一句话、一个镜头,就会毁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就是明知道这些,记者仍然不去阻止错误舆情的发酵,反而摇旗助威,耸动造势,为了流量,连受害者的私人信息都要被利用,对受害者一伤再伤!”
这些林漫问出口的问题,当下的感受,没有人比经历过的陆斯回更清楚,但痛定思痛的他,深知现在一切草率的行径对寻找真相都是徒劳,愤慨的驳斥只会让他们自身被拽入舆论漩涡,毫无益处。
他手握林漫肩头,要她镇静,心慎目凝地对她道,“无论如何努力,总会有恶意洋洋自得地将他人一生的创作藐视为泥车瓦狗,遭遇的苦与悲戏言作热腾腾的狗血,蒙受的屈与辱侮慢成新鲜血淋的‘瓜’。”
“面对如此情形,作为记者挺身而出,扶正黜邪固然正确,然而绝不是盲目求速。”
“我们此时的缄口不言,不是听之任之。”陆斯回见林漫呼吸渐渐平稳,语调微缓,“而是——”
在陆斯回澄净明亮的眼眸中,林漫望见了自己,听到他说,“不随这滔天的恶意一同起舞。”
他在告诉她,不要去做这场大张旗鼓的诡计的助燃剂。
林漫微怔少许,咽下一口唾ye后,冲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姑娘。”陆斯回抚住了她的头后,时间紧迫,他迅即安排道,“我从正门走吸引记者的注意力,你从南门出去开车。”
“我不要。”林漫又摇头拒绝,她不要他被逼问,她害怕悲剧重演,“我不要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陆斯回明白她的顾虑,而他也同样有顾虑。她一定不能与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同一张照片里,不然人rou网暴随时可能会发生,他要竭尽所能地保护她不受伤害,这一切本就该由他独自面对。
“南路口见。”陆斯回凝视着她的眼神,一再向她示意不用担心,才松开了她的肩膀。
就地分开时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凌晨两点,夜长梦多,他们必须趁天明前,连夜赶往南山寺。
心跳悬在了嗓子眼,林漫望着陆斯回孑然一身的背影穿梭过大厅,周围的声响都好像被消了音,她只能听到他的步伐声。
当电动门向两侧滑开,奔涌而来的相机,发出咔嚓咔嚓的绽放声,如同庆典里直冲入天,四射的火光。
“请问您是利用什么手段重返新闻界的呢?明知你杀人未遂,四台为什么还会聘用你?”
“三年前你是否不愿承认你妹妹被爆出的拜金品性,就偏执地将恨意发泄在了他人身上呢?”
“有杀人的前科,你能保证在四台工作中不会因头脑发热再次杀人吗?”
“你被指Cao控舆论,情况属实吗?”
“若作为普通观众,你会相信一个杀人犯所写的新闻吗?”
就在这声浪中,陆斯回单枪匹马地突围着一层又一层起伏的人墙,他没有躲闪任何一个镜头,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不畏人言。
灯如白昼,打在他身上闪灼的照明光,宛若一张张露骨的X光片,穿他血rou,验他脊梁。
而就在这时,站在原地久久无法离开的林漫,脚步自此向他迈进,一步、两步、三步。
一种说不清的悲壮感压裹着她向前的每一步,她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要死一起死”这样矫揉荒唐的句子。
这是因为,当亲眼目睹,真有一个人捧着一颗被千锤百炼过后的真心,屹立于那撕咬横行,成伍的蛮兽之中时,你怎会不被其具备的气魄与胆量所动容,又怎会坐视不管?
聚拢的人群中,陆斯回的手上传来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