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姑娘,那姑娘打扮得挺朋克,性格却又文艺,爱写歌词儿。
强子喜欢她就想约她出去吃个饭,那姑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问了句,“你懂我吗,你就喜欢我?你认字儿吗?”
周围兄弟哄笑一片,笑强子被人姑娘拒绝了个不留情面,强子那破脾气还用说,挑眉道:“老子不懂你,就不能稀罕你了?”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还带有色眼镜儿呢?不认字儿还不能喜欢个人了?你倒是给老子个了解你的机会啊。”
这姑娘被说得脸红得快烧了起来,跑走前骂了一句,“流氓!低俗!”
别人都以为强子是一时兴起,玩儿玩儿就算了,结果这人还真上心了,于是酒吧里天天上演着一道魔幻景象。
毕竟搁谁谁也想不到,这成天张口闭口问候别人祖宗的人,现在逮着空就拿着那姑娘写的歌词伫那儿研究,逢人就问什么押韵脚和词义。
“你过来,这空忽是什么意思?”强子招招手问一兄弟。
那哥们儿瞅了瞅,不懂。
强子一掌就拍上那人脑门儿上,“和你们说什么来着,平时多读点儿书!啥也不懂!”
那人揉着脑门儿相当委屈,这阵子可苦了他们这帮就念到初高中的兄弟了,整天酒吧的氛围就跟上语文课老师随即问答一样,“强哥,那你自个儿怎么不读?老研究那歌词干啥,直接上不就得了!”
“你他妈懂个锤子!”强子又打了两下他后脑勺,“你得把自己的思想同步到跟人一个层面,才有的交流,懂不?”
“有啥可交流的,床上有的做不就完了!”那哥们儿被打得头还懵。
“滚滚滚!低俗!”强子一脚把他踹开,人还是要对比的,这么比较起来,他的进取心就强多了。
周雁辞在一旁笑了笑,这是他少有觉得生活有意思的瞬间,想到有意思,就想到了她。
强子一回头看周雁辞在笑,便不好意思又别扭地道:“大哥,你甭笑话我,我不像你,我文化水平低。”
周雁辞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拿过了他手里的那张纸,“哪个空忽?”
“这儿,这儿。”强子马上把高脚凳往前移了移,勤奋好学,手上指着那俩字儿的地方。
周雁辞一看,啼笑皆非,语重心长地道:“强子,先买本儿汉语字典吧。”
这哪是空忽俩字儿,他抽出强子手里的笔,在纸上标了注音,“这念倥偬,kǒng ? zǒng。”
识字只是半边,强子还有一半儿识错了,他默念了一遍问,“这词儿什么意思?”
“匆忙、紧张。”周雁辞扔下手中的笔。
“妈的,那直接就写匆忙紧张呗。”强子骂道:“还非得倥什么偬,矫情。”
说完矫情没多久,又开始去一边儿嘚瑟,见着与他文化水平相仿的兄弟就拉着给科普这两字儿的含义。
从酒吧里出来,周雁辞准备上车时却看到了林白露。林白露已在门口踌躇了许久要不要进去,突然看见周雁辞出现在眼前有些慌乱,开口的话还有些打结,“我,那个,我刚好顺路过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周雁辞打断,“你这人说话一直这样吗?”
“嗯?”林白露不明白。
“顾左右而言他。”周雁辞戳穿她的掩饰与搪塞,上一次他请她喝那杯白露酒时,在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她就一直如此。
林白露原本在心里打的草稿,编造出现在这里的借口全被噎了下去,与她相反,他讲话始终不留余地,太过直接。
周雁辞走进她几步,投以灼热的目光,“你来这里,是因为你想见我。”
他毫不加以包装的话让林白露感到羞愤,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臂,把她拉的更进自己几步,“而我,也想见你。”
力量悬殊,林白露在挣脱后退却无用,又看到他眸色一沉,不带一丝玩味地低声道:“很想见你。”
说罢松开了她,是留是走任她选择。
从那杯白露酒开始后,林白露对周雁辞这个人除了有好奇外,还有着在男女之间很难产生的一种忌妒的感受。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同自己一样,将生活的某一部分刻意隐藏了起来,那既然同样如此,他凭什么就能毫不顾忌恣意地表达出他的所思所想?
她忌妒他毫不伪装,满不在乎,以及混杂在其中的那几分危险。
因为愈危险,就越想要让人靠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带来的是令人汗毛竖立的快感与激情,刺激着早已浑噩钝缓的神经。
“不走了?”周雁辞声音里透露出游刃有余的笑音。
夜幕低垂,让情欲暗流涌动,让人迷失也让人铤而走险。
林白露凝望着他,缓缓开口,“再请我喝杯白露酒吧。”
在近夏夜晚的热浪中,周雁辞笑得肆意,“今晚不喝酒。”
“带你去喝茶。”
“白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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