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呢?怎么只剩一个这样的她留在门口?
酒楼里人声鼎沸,到处是宴饮,到处是欢笑。应昭撞开竹叶轩的门,只剩下残羹冷炙,杯盘狼藉。
收拾桌面的女服务员受惊地望了过来。
我们这是正规餐馆啊,就是正常吃饭,人都走了。服务员这么说。
噢,他们说是公事,保密,让我们帮忙保管了两小时手机,没别的了,中间进来端菜看着没什么不对啊。服务员也这么说。
她啊,是不是,好像喝多了,就只是喝多了嘛。又没丢东西,我们不可能提供包间的监控录像。服务员还这么说。
应昭担心着被留在车里的祝逸,只得无功而返。
把祝逸抱到副驾驶位坐稳,系上安全带,再疾驶回家。一路上,她歪倒在座椅里,像一片干枯的染血的羽毛,无声无息,甚至看不出胸腔的起伏。每个红绿灯应昭都去摸她的额头、探她的鼻息,如此才能感到一点活人的温度和气息。
等到家,要帮她把弄脏的裙子脱下来,应昭刚解开一颗扣子,就听见一声呜咽。
抬头撞见她一双惊恐的眸子,紧接着便是浑身无法自制的战栗。
“小逸?到家了小逸。”应昭伸手想去抚她颤抖的发丝,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祝逸却一个瑟缩,像要躲开烫人的火苗那样躲开了他的手。应昭连忙蜷起手指收回手。
“我想洗澡。”她没有看他,也不要人扶,只剩下本能的反应,这么自言自语般低喃一句,就拖着好似千斤重的身子进了卫生间。
应昭在卫生间门口提心吊胆地听着,留意她的动静。
半小时过去,祝逸没出来;一小时过去,水依然流着。
“小逸?没事吧?”
作答的只有淋浴头哗哗的水声。
“小逸!需要帮忙吗,我进来看看?”应昭着急地敲卫生间的门。
还是没有人的动静。
应昭急一用力推开了门,闷了满室潮热的令人窒息的蒸气扑上身,在这白茫茫的蒸气里他看见祝逸猛然受惊蹲坐在地上。
这样闷热的浴室里她仍在发抖。
她蹲坐在白瓷砖地上蜷起身子,整个浴室的瓷砖面上飘着满满一层浅白色的泡沫,她死死抓着浴液瓶和浴花,不断地去按压浴液,神经质地往身上一层一层用力地抹,冲了水便再抹一层。
“……小逸!?”应昭颤了嗓子去呼唤她。
小逸、小逸,小逸!
半晌,她好像终于隔着水汽听清了他的呼唤,打了个激灵,迟缓地停下了机械的清洗动作。
“出去。”她用词强硬。
“别看我……”他听出了她的哀求。
应昭只能替她关好门,守在门口。
等待中,她蜷缩一团的影子一直在心底作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她的爱人,这个受过二十余年良好教育和磨砺、成长出的优秀的人,一夜之间,就被夺去了自信、勇气和一颗自由而开放的心。
在肉体砸撞地面的响动中,应昭冲进浴室,抱起昏迷的祝逸洗净擦干了身体。
她发起了高烧。
次日晚十点,祝逸才在医院挂着点滴醒来。
在此之前,这天,一整个上午,应昭给白望渊拨了二十几个电话,对面一直不接听,最后干脆关了手机。
应昭不敢离开祝逸,只能等过了午休时间,再往性学研究组去电,岳狮仁接通电话,说白望渊跳槽辞职,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这心虚的举动一下就做实了应昭的猜测——他参与了对祝逸的伤害。
万幸,医院的检查结果证明祝逸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严重伤害。
更早一些,把祝逸从浴室抱出来,应昭就拨了急救电话,帮她穿好保暖的衣服,等着救护车来。
从凌晨推着祝逸进医院,挂急诊,应昭就没停下休息过一刻,夜晚的医院人手不足,他推着祝逸的临时病床,穿过一个个混乱的科室,排队,尽可能做全了身体检查。
救爱人、进急诊、一路相护,不会是影视剧里打动人心的桥段,永远不会是。
凌晨的医院有多么骇人,只有在那个点进去过的病人或病人家属能懂得。那个时候的医院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骇人。
而急诊病房,几乎等同于恐慌、混乱、病痛和死亡。
在这里,应昭和祝逸,任何人,都不过是平平凡凡、脆弱无力的普通人。
急诊病房已经没有床位,在过热过寒的季节,突发病总是格外多。
救护车上的急诊推车把人推进来,跟着救护车来的医生看一眼满员的急诊病房,就说,得去取自助折叠病床,存放点在医院楼外。医生说完,就又坐回了救护车去接下一个病人。
走廊里医生护士来往匆忙,一时都不像能抽出时间帮忙看护的,应昭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跑回。
红着一张脸跑回来,一直悬着心忙碌的应昭感到有些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