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席的侍儿们久未团聚,不知何时又说起年下的事儿,紫芸当先就提太太今岁将采买账目全推给新嫁的二爷了:“……本是给主子找些事儿,不想二爷果然极擅,这几日太太自己倒不怎么看了。”
茵陈饮一口热牛ru,终究叹了口气:“大爷刚回,三公子又不在家,二爷不过是觉着冷清。”“左右二爷还小呢……”不晓得想起什么了,扶留似安慰的跟上一句。丹椒此刻看着碗碟出神,话语轻飘飘正如这日晚风:“三公子也极爱百合酥的。”
若要说这白家未过门的三公子,着实在金陵城沸沸扬扬出过许久的名儿的。三爷家原为正经书香门第,本姓陈,名墨予,表字之瑜。原取意诗书翰林,云散琼玉之间,这样儿一个人物不知怎的却好了舞刀弄枪。陈大公子自幼与白夫人定下的婚约,吉期是今年开春,惊蛰时节,小公子却磨着家人延后,清明已至过却迟迟不下定,几乎闹得半个金陵人人皆知。
再后来还是白二小姐出面商谈,李代桃僵一计,差两年才成人的柳家小公子先嫁,好歹圆回来了婚事。折腾了这一出的三公子却独个儿往西南边陲,一走大半年,说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又有丹椒其人,却是从小与侍儿们一起挑出来养在白家小姐身周,算来也有七八年。由来是议定了,打发给白家二爷算做侍儿一同嫁娶。然去岁闹了那么一出,陈公子婚期既延后,丹椒自然不好先许。最后落得眼瞧着柳家公子带着茵陈进门,倒把这心思细密的小幺儿折腾的了不得。心里既存事儿,又是落了好几场雪的寒冬,丹椒这般郁郁总有小几月了。
这事前后因果加侍儿自己性子,做妻主的未必没有数,芷蘅又并非日日不得空。但丹椒其人,与紫芸一流自来不同。他母父乃王府世仆又兼家中独子,自小娇惯性子执拗,往常便想得多,并非几句言语解释就好说明道理。再如今白家三公子还未归,忽然提起旧事,叫小侍儿可怜见的,年节下倘又委屈躲着饮泣,倒不利保养身体,也只得按捺不提。
如此这般闲话到月上中天,房中众人都有些昏昏。忽的外间传话,竟是白家未过门三爷的信。这下侍儿们都起了身,一圈围到白夫人身边一起看。信中言道自身安好,再添些寻常问候,又说年节下应是要回来,已定下日子,小年夜定到府上云云。
家里两位内宅正经主子都睡下了,打点迎接采买倒不好现议了。但白三爷既来信,又说将归,实是意外之喜了,一群挤眉弄眼作怪的侍儿们中,丹椒果然红着眼圈显见欢喜。白夫人一面瞧着陈公子信里言辞,少见的温润,一面瞥一眼好容易有些活力的侍儿,很是松了口气。
自己的墨儿,性格终究太过执拗,当年他要外出时折腾成那般,最后自己只得许了,也不过打着叫他散散心的主意。却不曾想这出门一遭,倒学会柔婉了,实算意外。三公子不日既归,白家上下皆松口气,这日众人安睡前,白夫人脑中又划过丹椒欢喜的模样:虽然今日见着无大碍,那多思多想的心性若再纵下去,自无益处。
隔天午睡时分,暖炉熏的屋中无丝毫寒凉气。小王爷在耳房和白二爷对弈,茵陈凑着端茶,青芸同扶留一道去后楼上找做好的时新帐幔,白夫人落得清静,独自歪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不知做个什么梦竟再睡不着,于是瞅着空唤来自家不省心的小阿兰。
丹椒这两日心中说来欢喜,进门却只见太太独自歪着,只得规矩的站到芷蘅身侧,心中着实不解:须知三公子既未进门,丹椒仍需是处子,若按规矩,不说侍寝,只提调教床笫,怕也要拖到陈家公子新嫁后。今日又是?
白夫人唤来侍儿当然不是为着让他多想,丹椒心里的念头刚转,身子便被抱着,跟着芷蘅歪到榻上。芷蘅保养矜贵的手指转眼就解了侍儿外衣:“乖阿兰,陪我躺会儿”这下丹椒更迷惑了……抓着自己雪白的中衣不知所措的由着芷蘅动作。
心思不晓得转过多少弯,白夫人终于斟酌着发话:“阿兰,三爷的事……你受委屈了”丹椒听了心中恍然,原是这事。但若是这事,主子们要笑要闹,二爷带着茵陈还不是好好嫁进门,三爷倒潇洒出去了,自己拖在家中连个名分也不曾有,能如何呢?这会儿又被白夫人抱着,委屈想哭闹都不便宜的,丹椒心中更酸了。
“我的小阿兰想什么呢?”芷蘅瞧着怀里少年委屈极了却不敢表示的样子,就知道丹椒心中怕又心绪不宁:“别的不论,你哥哥们和家里主子爷,何曾把你当外人?我又何曾不疼你?”
想了想又提起墨予,“你们爷爱玩儿又有些小性儿,我想着年岁原不大,拖一拖由着多松快一阵子,总是好的。”白夫人这样抱着轻言慢语的解释抚慰,丹椒闻言正想对答,芷蘅却自己接了下去:“正因我们阿兰如今仍算未嫁,我也少有管教,倒教你们多添一段心事,这话……是也不是?”
说完手下捏捏小侍儿的tun瓣,这言语动作叫丹椒羞的无法抬头,扯着芷蘅衣袖不得已开口:“……太太!奴……”“你什么?今儿我倒要听一听。”白夫人越发觉得有趣,只把手掌覆在侍儿身后,隔着薄薄一层小衣温热的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