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姓涯,涯是我亡妻的姓氏,我本姓霍,霍潇湘。”
清风不知何处起,山崖上一片安宁,仿若时间就此定格,无论十年百年。
霍离秋差点没站稳,当即跪在涯潇湘跟前,脑子里将家谱翻了个遍,遂颇为惊恐道:“前辈您、您是……”
涯潇湘打断了她,只语重心长道:““罢了罢了,想必霍箫那厮如今的模样也不可能与你详说什么,这些都是陈年往事罢了,我既已舍弃霍姓,便不用视我为霍家人了,你只当是遇上个怪老头子,心血来chao为你开解了几句。丫头,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别管世人如何看你,也别管什么正道歪道,那些比的都是谁声音大罢了,只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堂堂正正的事,没什么不可以!”
夕阳已沉,夜幕渐临,这对半路师徒在暮色照拂下竟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42 甘心
眼下正是山水迢迢,道阻且长。
其后,涯潇湘回yin风苑去翻出治内伤的药丸来给离秋服下,众人齐聚一堂,享受了一顿久违的团圆晚饭,离秋心中晦暗总算是迎来了一片万里晴空,不自觉地话也变多了,与年过百岁的涯潇湘聊得不亦乐乎。
一旁的楚是夜却陷入沉寂之中,虽时不时替离秋夹上几筷青菜,但自己却始终垂着头守着一碗白饭吃,坐在他斜对面的风起也总是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似乎还在持续着,楚是夜不愿对上风起那压迫的目光,但心中却难免挣扎,他知道,按之前同离秋说好的,明日清晨,他们便要离去了。
霍离秋从涯潇湘口中得知了父亲霍箫的情况,原来父亲是前不久才带着阿宝来千古源的,那时的霍箫就已经不甚清醒,涯潇湘念在他是武宗后人,只是迟迟走不出亡妻之死,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于是将他安置在千古源,也算是有个终老的好地方,可惜霍箫偏偏不爱睡在yin风苑,硬是要带着阿宝住在附近的山洞里。
离秋越是听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越是感到心上被剜去了什么,无限感伤。
晚饭之后,霍离秋和楚是夜一同来到yin风苑外不远处的山洞里,离秋为父亲和阿宝带了一些饭菜去,可山洞里只有阿宝一个人在乖乖睡觉。离秋放下装菜的篮子,出了山洞,四处寻找着,终于在山洞后面的坡地上发现了霍箫的身影。
霍箫独自一人在月光下打着一套拳法,行云流水,仿若从前在竹间小屋的庭院里那样,他的阿婉会在他的身后静静凝望着他。
离秋静静走上前去,娓娓道:“四海八方,尽收拳下,海阔天空,皆纳心间。”
霍箫停了下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阿婉写给我的话?你是谁?”
离秋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只自顾自道:“爹,若是你能在此找到一个舒心的活法,秋儿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不知此去一别,何时能再相见……”
话音有些哽住了,离秋仰起头来,望向空中的明月,一旁的楚是夜心中也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而霍箫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听完离秋的话,跪倒在地,掩面而泣道:“阿婉,你走吧,你不该跟着我……”
说着说着还拿起一块石头砸向自己的额头,霍离秋和楚是夜两人赶紧将他拦住,霍箫又换了语气,转过身来紧紧抓住楚是夜的肩膀,着魔似地说道:“霍箫你放了阿婉吧!她爱的人不是你!她不爱你!她不爱你!”
楚是夜没有挣扎,只是有些怔怔地望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中年人,霍离秋想让父亲赶紧松开,可霍箫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之中,对着眼前所谓的“霍箫”喃喃道:“你想过的生活根本不是阿婉想过的生活,你放过她吧!你一无所有,你什么也承诺不了!”
说罢霍箫陡然松开了楚是夜,像是又清醒了些,赶紧站起身来,目光恍惚地往远处去了,留下了一句似醒非醒的“我很好”,霍离秋先是疑惑,后又恍然大悟,她朝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追了几步,停了下来,茫茫夜色之中便再也寻不见父亲的身影。
楚是夜不知为何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离秋来到他跟前道:“是夜,我们回去吧。”
“真的要回去了吗……”楚是夜喃喃道,自白天与风起一番争执后,他渐渐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
离秋见他有些恍神,还以为是方才父亲下手太重伤到了他,忙问道:“是夜你没事吧?”
“那日,我若听了霍简的话将你带走,到一个像千古源这样的地方,从此不再过问世事,开始新的生活,你会甘心吗?”楚是夜终是问出了口。
“且不论我,你会甘心吗?”
“我……”楚是夜哽住了。
离秋扬起一个苦涩的笑,接着道:“如若你是一个只为潇洒一生而活的人,四年前你不会离开这里,不会舍弃这样宁静自在的生活,而选择那样生死无常、漂泊不定的日子。”
楚是夜凝重地审视着此时千古源的百家灯火,而这一切终将在某一个时分,归于宁静的夜里,没有喧嚣,没有仇怨,可他在那样的生活里甚至都看不清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