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尊大佛到齐,凤儿起身告退,而李光擎把她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你且做一回东燕长公主,事关两国,你不光要听,有意见看法也要提,算爹求你。况且你可是桥,这会儿不在,让四殿下怎么过河?
凤儿不再推诿,事实上她本也不想撤退,礼数客气而已,她可好奇着呢!
公子想陪着凤儿,然碍于身份,主动说去守着门,也被李光擎叫住。
驸马,回来,坐下。
区区六字,重如神谕。
本以为这三位有头脸的人物谈大事,气氛定是严肃紧张且压抑,保不齐哪句没谈拢,当场剑拔弩张!凤儿连如何拉架又能避免拉偏架都盘算好了,孰料几位交谈自在如侃家常。
细想也对,国于百姓是国,于他们而言是家,他们聊国事不就是聊家事么。
只是这家事说起来也真够复杂的。
胡之源玲珑圆滑,识时务,知进退,懂韬光养晦这点很是对李光擎胃口。加之娜沐大气从容,生长于蛮荒的小小女子,却识事不薄,仅三言两语过,李光擎便决意帮他们一把。
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大岳不太平,东燕也将受影响。早些年安置从大岳逃来的百姓,那份劳累,我万不想再经一遍了。
娜沐起身,郑重对李光擎起誓:如擎君肯助力,晚辈愿就地立下誓言!只要娜沐还活着,北戎永不南侵!
那我便替东燕万民先谢过公主关照了。好意李光擎心领,转头瞅瞅凤儿,又看向胡之源,谨慎道:敢问四殿下,你有多大把握能抢在前头,顺利找到云梦里?
这正是胡之源一大愁事。
他摇摇头,老实回答说:不怕您笑话,晚辈一成把握都没有。谁也不知云梦里准确所在,甚至它真实存在与否都是未知,晚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好过坐以待毙。
李光擎沉yin片晌,转脸满目慈爱问凤儿:我的长公主,能否把嫁妆先借父皇一用,兴许能帮到你的朋友。
嫁妆?哪份嫁妆?是那两座城郡?还是被她破译的前朝藏宝图?
凤儿光眨巴大眼睛,想问又不敢问。她把藏宝图破译出来,以及当嫁妆跟李光擎讨的事,未曾跟胡之源说起过。
这种时候便凸显出公子的作用。只见他浅浅一笑,一副万事了然于心状,侃侃问李光擎:岳丈可是要替源儿去探路?若行大好运,云梦里归顺东燕,那么大岳再惦记亦无用,他们兄弟相争已无意义,天下太平。
李光擎点了点头。
见状,胡之源顿时胸口发紧,或多或少猜出来,他们一家三口在打什么哑谜。
凤儿终于敢张嘴,对胡之源坦诚。
源哥哥,所谓我的嫁妆,是前朝藏宝图,现已被我破译,上头记载的是去云梦里的方法,而所谓前朝遗宝正是那云梦里。你相信我,在破译出它之前,我绝对不知此事,更非觊觎宝地!我没跟你说,一来这是近期才发生的,二来二来,我也有自己的顾虑,请你谅解!
胡之源没什么不能谅解。一切本也与她无关,能为自己做到这份儿已实属不易。然而他仍为当初两人说好做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却对他有所保留而略感怅惘。
娜沐察觉他神情有异,忙主动问李光擎:恕晚辈大胆,能否请您详述?我们年轻,眼光不及您明亮长远,谋算也不及您全面,还需您指点一二。
至此李光擎对胡之源又多份新看法。
从这少年眼神里,看不到因他所言产生的猜疑或忌惮,只有失落,一种接近被喜欢的女孩拒绝爱慕之心的失落。难怪凤儿想帮他,这样一个孩子竟是深宫里长大的,太过难得。
随即李光擎态度大变,变得像哄孩子那般,明着在肯定公子推断并给娜沐详解,实则是给胡之源喂定心丹。
方才贤婿所言对了一半,我想先去云梦里是有点私心,毕竟是给女儿的嫁妆,做父亲的总要探探虚实,若那里实乃不毛之地,岂不亏待我儿?
先一段玩笑,继而严肃。
假设云梦里存在,再假设它真是富饶之境,再再假设它眼下已有主,甚至自立为国,此番我去大可摆好态度与之缔交,结秦晋之好。倘或他们自认夜郎,有心归顺东燕,那我更乐而认之!回头将此处割让给四殿下,以表东燕求长久和睦之意,也保他在大岳地位,或干脆昭告天下,云梦里是东燕的地盘,大岳该谁称王便谁称王!这般那般,皆能防兄弟手足相争相残,何乐不为?
他语毕,四下鸦雀无声。
凤儿垂头一言不发,僵如木石;公子猜出李光擎仍有下文,静静坐等;胡之源和娜沐对对眼神,各自微蹙下眉头。
事从李光擎口中说出来,听着好生顺利,仿佛他已经去过云梦里,已经将一切落定,眼下此番是先斩后奏,等胡之源点头认同而已。
李光擎打破安静。
有件事请四殿下务必明白,不光我儿不觊觎云梦里,我东燕也不缺那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