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往前看:“怎么了怎么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像是九重天上的神人撕碎了的棉絮,从空中凌凌乱乱地洒落,京城内的房舍屋宇,城池楼阁很快就给装点的一片银装素裹。
只有正中的这条朱雀长街,因为上千出殡的人经过,硬生生猜出了一道微黑的醒目痕迹,直通南门。
从朱雀街往南门看去,越过南门城头,出了城,在呼啸飘摇的北风之中,送葬的队伍却像是给人使了法术一样定在了原地。
为首的徐麒臣大人身着一袭黑狐裘大氅,额头上罕见地蒙着白色的素缎,他抬眸看向前方大路上。
看着是十几匹马正如惊雷闪电一般飞奔而至。
徐麒臣的目光闪烁,一片才坠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瞬间化成了冰水,而徐大人已经看清了为首那人是谁。
一张脸像是毫无血色的玉石,只有双眸凛然如同借了暗夜寒星之光,他骑马的样子极为洒脱,轩挺的腰身微微弓着,身形随着马儿的颠簸,如同游龙一般上下起伏。
在谢西暝出现之前,北方狄夷的骑兵堪称无敌,在谢西暝出现之后,他就成了狄夷骑兵的噩梦。
他的骑术之佳,无以lun比,配合无以lun比的作战才干,简直是天生的将星。
徐麒臣静静地看着谢西暝如风似龙一般掠近,抬手挥退了前来护卫的侍卫们。
就算再Jing锐的内卫,怎么能跟百战沙场的死士们相提并论,就像是家养的狗儿和凶猛的狼群相比。
谢西暝的大宛良驹在徐麒臣跟前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目光相对,徐尚书道:“你回来了。”
“她呢。”谢西暝的声音有些沙哑。
徐尚书道:“你晚了一步。”
谢西暝的唇角一动,像是要笑,却又没笑出来,然后他越过徐麒臣,打马往后面的棺木奔去!
那口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棺就在眼前,上头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就像是盖了层洁白无瑕的棉被。
谢西暝看着面前的棺椁,他想起当年在离京的时候,他陪着沈柔之逛了一次京城。
在东阳胡同里转的时候,路过那家寿材铺子,这是他放在京城的眼线,因觉着不吉利,就没打算带沈柔之进去。
谁知她偏鬼使神差的起了兴致,一定要入内瞧瞧。
谢西暝在心里想了想,便说:“长姐,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没机会回来,你要是有什么紧急的时候,叫你的心腹到这里送个信,报你的名字就行,我千山万水也会知道。”
沈柔之当时很诧异,才知道这是他的产业。
听谢西暝这么说,沈柔之笑道:“我不爱听这些话,要么你自己好好地回来。我是不会自己来这里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要死了,来挑棺材呢。”当时她莞尔而笑,乐不可支,像是无心说了句顽皮说笑的话。
当时谢西暝听了这句,心里猛地抽了抽,但他怎么想不到,沈柔之竟是一语成谶。
抬手轻轻地拂去棺盖上的那层雪,他的手势非常温柔,就像不是在抚棺木,而是她的脸。
就在此刻徐麒臣打马来到跟前:“世子,逝者已去,请节哀顺变。”
谢西暝闻言,唇角一挑,然后他抬手,手掌一番,掌心向下往棺盖上拍落!
“世子!”徐麒臣断喝一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砰”地一声,原本已经给钉好了的棺盖竟然给生生地震开,往上跃起,谢西暝顺势握住棺盖,向内看去。
谢西暝看见了棺材里的沈柔之。
她身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官服,头戴凤冠,秀丽绝lun、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的样子。
沈柔之从小就是个美人儿,可她却不是那种俗气艳丽的寻常之美,美的超逸而灵秀,尤其是那双眼尾微挑的凤眼,看着人的时候,摇曳妩媚,就算她是无心的一瞥,却往往给人极多情的错觉,让人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
谢西暝盯着沈柔之,喃喃地质问:“你怎么敢……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早知道是这样……”
徐麒臣的脸色如冰:“世子,请自重,不要耽误了吉时。”
“吉时?”谢西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徐大人,你以为你要去拜堂?”
徐麒臣冷道:“世子,请你适可而止,不要打扰我夫人。”
谢西暝笑道:“我就是太知道适可而止了,才给了你机会把她害死。”笑容渐渐变冷,“从她要了这口棺材的时候,她就不是你的夫人了。”
徐麒臣的眼神也变了:“你想干什么?”
谢西暝道:“干什么?我要干我一直想干而没干成的事情,我要带她走。”
“住口。”徐麒臣一声请喝,随行的侍卫顿时围了上来。
与此同时,只听一片整齐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拔刀声,原来是跟随谢西暝的那十几骑的大汉们腰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