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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洲的葬礼办得很是简单, 前来祭奠的人不多,只有昔日交好的寥寥数人,大多是匆匆地来, 匆匆地走。
洛阳城中风雨飘摇, 徐皇后独揽大权,朝堂上人人自危,大约也只有王家、桓家这样的百年士族,还能稳坐钓鱼台。
同样的葬礼还发生在洛阳城的其他数个角落, 朝堂上换了一批新的面孔,许多人黯然离开洛阳城,又有许多人怀揣着雄心壮志来到这里。
只有在看见身边的陌生面孔时, 南魏朝臣才清晰地意识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已是徐家的天下。
那场葬礼之后,裴蓁蓁一把火烧掉了萧明洲的尸骨。
无论是埋葬在洛阳,还是扶灵回兰陵, 将来刘邺得势, 以其睚眦必报的性情, 绝不会放过萧明洲, 哪怕他已经死了。
前世萧明洲许是预料到这一点, 遗命将自己悄悄埋葬, 不叫旁人知晓。只是消息还是叫人泄露,刘邺挖出萧明洲的尸身,鞭尸羞辱,继而挫骨扬灰。
裴蓁蓁不敢赌,她宁肯烧了萧明洲的尸身, 将他带在身边,带去并州。
萧云珩本是不同意的,但见了萧明洲交给裴蓁蓁那枚萧家暗卫令牌,终于还是无奈点头。
瑶台院这几日是一片兵荒马乱,裴蓁蓁决议离开洛阳,要带走的东西实在不少。
白芷收拾着裴蓁蓁的四季衣物,手上动作不慢,面上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繁缕指挥着粗使侍女们将收拾好的箱子搬出去:“都小心着点儿,这是中书令大人曾经为女郎寻来的生辰礼,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些都是女郎的首饰,得按着编号放上马车,不可乱了”
她忙得团团转,好半日,才有功夫停下来喝口水。
“白芷姐姐,你怎么了?”她终于发现了白芷的心不在焉,主动问道。
白芷这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没事。”
这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模样,繁缕试探着问:“白芷姐姐,你不高兴么?”
“很明显么?”白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繁缕微微仰着头看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白芷抿了抿唇,轻声道:“追随女郎离开裴府,你不会觉得害怕,不会觉得不舍么?”
“不会啊。”繁缕眼神天真而坚定,“女郎去哪儿,繁缕就去哪儿,只要跟着女郎,我就什么也不怕。”
白芷慢慢低下头:“是么”
繁缕是买进府中的孤儿,无牵无挂,自然有勇气跟着裴蓁蓁离开洛阳,但白芷不同。
她有父兄亲人在裴府,但他们并不在裴蓁蓁手下做事。当然,只要白芷肯向裴蓁蓁开口,要带他们离开,也并不难。
只是,白芷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离开洛阳,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离开洛阳,离开裴府,去那荒僻苦寒的并州。
白芷觉得,女郎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已经猜不透女郎的行事,女郎也不会将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告知她,这让习惯了照顾裴蓁蓁,事事过问的白芷很是失落。
以至于在裴蓁蓁要离开洛阳时,白芷生了留下的念头。
是夜,裴蓁蓁懒懒地倚在软榻,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疏淡。
白芷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跪在她面前。
裴蓁蓁的眼睫颤动一二,缓缓抬起头:“你想要什么,大可以直说,看在这些年主仆情分,我不会拒绝。”
上辈子白芷是怎么护着她,裴蓁蓁都记得一清二楚。
白芷没有起身,她的头低低地垂着:“女郎”
裴蓁蓁放下书卷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请女郎,容白芷,求去。”白芷说着,重重地叩头,“请女郎原谅白芷,不能在侍奉你身边。”
裴蓁蓁的眼神放空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芷伏着身,拳头紧握,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一刻沉默之后,裴蓁蓁轻轻地笑笑,开口道:“好。”
白芷抬起头,对上她几乎称得上温柔的双眸。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坠落,白芷哽咽道:“女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从小跟在裴蓁蓁身边,那时裴蓁蓁只是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白芷为她打理身边一切事务,在她发脾气时哄着她,在她任性时规劝她。
名为主仆,但事实上,白芷是将裴蓁蓁当做妹妹照顾的。
只是裴蓁蓁已经一个人走了太久,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也不需要任何人来质疑她的决定。
决心要留下的是白芷,可舍不得的,也是她。
裴蓁蓁放下书,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第一次摸了摸她的头:“白芷,没关系。”
便是留下,也没关系。
漆黑的夜幕中挂着一弯明月,月光温柔缱绻,明天,大约是个好天气。
裴蓁蓁走的那日,裴清行与众兄弟在门外默默地看着仆役将行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