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脸欣慰之色,好像先生看到了可造之才;“正好,我本来也想让你学学——一会儿你就拿了去,也不必背下来,只需看到能给我讲一遍就好了。”
嘎?阿窈低头看看手里发烫的单子,近千页......只觉得脑子肩膀胳膊手都一起痛起来。
她抬头看看崔氏殷切的目光,后知后觉。
好像......她就是那只自投罗网挣脱不得的羊......
崔氏满意地看着半僵着脸的阿窈,总算让她勤快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理家上头不大上心。
杨岑正坐在四轮椅上傻乐,忽然感觉到了一道很是善意的目光。
一抬头,崔氏正慈爱地看着他:“你如今大好了,该学学怎么会客,便同你二叔一起去陪陪客——只是一条,不许喝酒。”
杨岑乐到一半,张口结舌,万没想到引火烧身。
从小时候的经验来看,会客等于恭恭敬敬去迎接那些长辈,听他们之乎者也说些人生道理,自己还要陪着笑脸不能甩脸不能发火不能装听不见不能摆脸色......
嘎一声,杨岑只觉自己的脑子也和阿窈一起疼起来。
崔氏看着两人有些无Jing打采,心满意足:寿宴之时,终于没有人闲着了。
她的好心情持续不了一会儿,就让外头有些夸张的笑声给打碎了。
“嫂子倒是给我派个差使呀!”
阿窈一见又是这个冤家,赶忙把手里的册子往后一藏。
崔氏厉眼看向跟着进来,却没有通报一声的丫鬟,淡淡地说:“弟妹便帮我在后花园里陪着这家的太太nainai姑娘们就行了。”
没拦住人的丫鬟气闷闷咬了一下唇,在二太太背后拿眼剜她,一腔怨气都泼向她。
都说了里头大nainai和太太在议事,拦都拦不及,硬是闯进来了,哪家有这么厚脸皮的主子?!
“要我说,岑哥儿还没好利落,不如就让我家哥儿替他,跟着大老爷,也能周全周全场子。”
“老子过寿,别说行动都好好的,便是只能下地,也得去,不然还当什么儿子,承继什么家业!”
崔氏实在厌烦和二太太进行这些无谓的争斗,却还是不想看她得意的样子。
谁想今天二太太却一点都没生气,她本是藏不住颜色的人,这会儿眉开眼笑,左手拨弄着腕子上赤金绞丝镯,上面几块成色极好的宝石在灯下晃眼。
“看嫂子说的,这侄子儿子不都是自家骨血,一样是杨家的种,别这么外气。”
“看婶子说的,这哪儿一样,我顶着一个世子的名头,总不好什么都不做,让白身的阿弟出去迎客吧?”杨岑转着扳指,牙尖嘴利。
阿窈微微笑,又补了一刀:“可不是,要让别人看见,不说弟弟不懂事,反倒说咱们家瞧不起人,有意怠慢呢!”
拨弄镯子的手停了,二太太终于变了脸色。
三人对一人,怎么也对不过。
来去不过一壶茶的功夫,也没什么事,也没什么话,斗嘴又斗不过,便宜又占不着,几人实在不知道二太太此来为何。
崔氏气得骂道:“一把年纪了,全没长辈的样,还怨别人不尊重!心眼忒小,眼只能看见鼻子尖,一家子骨rou跟乌眼鸡似的,只怕旁人好!都怪这个老不修的!什么事全然不管,当初二弟娶亲时让他多打听打听,跟没听见一样......”
阿窈继续翻账本,哟!原来顾家跟王家是亲戚,苏翰林还是她大娘外祖同科的远亲,真巧!
杨岑聚Jing会神研究粉彩春瓶上到底画了多少枝梅,数完了多少枝接着数多少朵。
没听见....没听见....没人听见崔氏骂杨大老爷......
心情郁卒的崔氏解不得气,转头看见儿子,终于找到了目标,她长长出了口气,扯出和颜悦色的笑容,对着阿窈说:“好孩子,你先回去,让这个兔崽子留这一会儿,我问他件事。”
好孩子......兔崽子.....,阿窈品味了一下这其中的区别,无视杨岑求救的脸,跟崔氏一福,飞也似的出去了。
徒留哭丧着脸的杨岑,不知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什么。
谁知崔氏看了他一眼,虽然还能看出压下的怒火,竟也是一样的温柔和气:“岑哥儿,我刚才跟宋进家的说了,把那个梅绿丫头调到我院里来,你可愿意?”
就为了这事?
杨岑松了心神,浑不在意:“原就是娘拨过来的,不过就是重新回来,娘做主就是。”
崔氏见杨岑真的是不在意,才放下心:“这丫头心思不正,说给你媳妇又让她生气,不如让娘来打发。从你到了十三岁上就没在你房里放过丫头,现在虽然娶了亲,阿窈却是个好姑娘,你别跟外头不三不四的学,若要我知道你动了别的心思,再闹出先前梅娘兰娘之类的事,看我饶不饶你!”
“娘.....我知道!你儿子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吗?”杨岑目瞪口呆,虽说心里为阿窈高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