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先离开莫斯科。杜蕴仪这样说,寒风烈烈吹起她的长发,一个萧瑟的弧度。
杜蕴仪思考了一下,手里的箱子转了好几个角度,俄罗斯可以看极光吧,要不我们去看极光吧。
不,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就待在莫斯科。黎溯把背包背好,偏了下头,跟我走。
往哪里去?杜蕴仪跟着他一路走,进了地铁站,看他买了两张票。
先找一个住的地方,你选吧,就在这周围就好。
杜蕴仪拿着地铁票,在线路图上随意指了个地点,就这里吧。
黎溯犹豫着,看她裹着一件大衣冷得直呼哈气的样子,你就只有这一件大衣么?
我不知道俄罗斯怎么这么冷。她蹙起眉尖,从黎溯身后探出一点身躯,半朝向他,要不我们先去买衣服吧。
黎溯问她:你要去哪里?
能买衣服的地方就行。杜蕴仪摊开手,眼底有隐隐的兴奋。
到了地方,杜蕴仪有点呆住了。
我说的不是这种地方啊...四周色彩斑斓的欧式建筑把杜蕴仪看花了眼,拥挤的小道上不时有小孩从集市摊底下钻出来,头发花白夹着墨镜的俄罗斯妇人正在和摊主讲价,撞到杜蕴仪的胳膊,反倒先横了她一眼,
杜蕴仪没反应过来,等她怒气上来的时候,早就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她拽住黎溯的口袋,我不想再在这里待着,我要去个好一点的商场买衣服。
你有钱么?黎溯头也不偏地继续往前走。
我...杜蕴仪被这句话气笑了,我怎么可能没有钱?
你还有多少现金?
杜蕴仪想了一下,还有差不多一千美金?我还可以刷卡。
不能刷卡,你的消费记录会被记录。黎溯对她说。
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黎溯走到一个咖啡厅里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杜蕴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黎溯拿了一张纸摆在她面前,写在这吧,你都还需要什么东西。
杜蕴仪紧张的时候总有个坏毛病,她喜欢咬自己右手食指的指节的那一层皮。
现在她把单子写好了递给黎溯,她就开始一轮对自己食指的折磨。
Moncler的羽绒服,羊绒围巾一定要克什米尔,Loro Piana的冬季套装....黎溯读到这就停了,他把针织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随意拢了拢头发,对还在愣着的她笑着说:杜蕴仪,我该怎么说呢?
杜蕴仪瞧见他那略显瘦削的下颌角,别过眼,有话直说,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
黎溯拿起笔,把纸翻了面,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们在市中心以外租一个房子,两室一厅大概,还有一些预付的租金,差不多要先交出去50000卢布,日常的开销也需要计划,自己做肯定是要合算一点的...
等等,先不要说什么卢布,我对时间、金钱都不感兴趣。
她把手上的卡地亚戒指摘下来,我还有一些珠宝,可以先把它们当掉。
当掉干什么?没有钱有没有钱的活法。黎溯把戒指从纸张上推过去,重新拿起笔,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你呢,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杜蕴仪反问他。
大概两个月,我就要继续回去剪片,我的签证最多还能让我再呆三个月。服务员来到桌旁,黎溯要了一杯加浓卡布奇诺,又问杜蕴仪:你要喝点什么吗?
杜蕴仪指着卡通简笔画的苹果酥皮派,我只要这个就好了,咖啡可对睡眠不好。
黎溯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用俄语多加了一句,还要一杯热水。
杜蕴仪把自己的笔收好,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不如就呆到把所有的钱花完,只留一张去西雅图的机票,剩下的都交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黎溯断言道,那要是拮据点,我们甚至可以待到今年的暑假。
杜蕴仪也跟着说:那我箱子里的的露背连衣裙就可以穿出去了,俄罗斯夏天总不至于还要穿一件外衫吧。
这句故意的打趣,黎溯却并没有笑。
杜蕴仪把叉子放下,托着腮问:黎溯,你为什么会来俄罗斯?
她突然的发问,像冬天飘过去的一阵风,从未吹过时就已然无法遮掩。
情伤。黎溯简短的答了,没有任何的修饰,他把木质桌的纹理看进去,似乎不愿再开口。
杜蕴仪无聊的转过身观察这条不算繁华却热闹的街,俄罗斯的冬只是将雪这一个字书写得淋漓,成块的白洁不算坚硬,但也不像阿尔卑斯山的那样糖果般的甜,它和那些高鼻深目的人联系更紧密,带着烟火气,扑向人间。
杜蕴仪用叉子插起尖头的那一块糕点,舌尖融化的那丝清甜,她无法不把这味道与这片土地上的落雪联系在一起,她想,如果这就是莫斯科的味道,那我要记住它。
黎溯看她慢斯条理地吃完一整块派,有点疑惑,这个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