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溯捂着冻得发红的耳朵跑上了楼,匆忙中撞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标准的俄罗斯长相,体格却不算壮。
到了同一个楼层,他们的方向一致,甚至连目的地都一样。
那人整理了一下衣服,首先敲响了杜蕴仪的房门。
杜小姐,我是权总的代理人安东。
杜蕴仪开了门,却不让他进入,她很有架势地上下打量起那个人,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的黎溯,她绷起的嘴角陡然一放。
进来吧。这次她对那人说。
安东很有眼色地关上了门,隔开了门口黎溯充满探究的目光。
门刚阖上,杜蕴仪便看门见山地问,权聿怎么知道我在这?
算了,她轻哼一声,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权总他很担心你,所以特地让我来看您,您身体好些了么?
碍于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杜蕴仪有些焦躁,只是担心,就专门派个人来找我?
怕不是找我兴师问罪的吧,为了那个Caroline?杜蕴仪昂着头,有点挑衅。
安东讪讪的开口,杜小姐,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谁....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为了另一件事来的。
前两天的家宴你没有出席,您母亲很担心,她希望你能尽快回去。
担心我么,只会是觉得我给她丢脸了吧。
哪怕是到了这,我也得听她的安排。她自嘲一笑,尽快,意思是我现在就走?
车就在楼下等着您,安东小心地观察着杜蕴仪的脸色,出院手续我也会尽快帮您办好。
我知道了。杜蕴仪认命地闭上眼。
安东拿来她的大衣,她顺手把多余的碎发搁到耳后,无名指擦过那空荡的耳垂,她兀地停下了动作,她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微微侧过身,你先去吧,我要先回旅馆取一下行李。
您可以把旅店的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先去把东西收拾好。
好啊,杜蕴仪随便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等我到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见安东有些犹豫,杜蕴仪朝他大方的伸出手,怎么,怕我溜?那要不然我把房卡和信用卡都先放你那里好了。
他没有接过,而是从西服夹层中取出一张机票,双手递过去,无论怎样,这些还是由您自己收好吧。
积雪堆在树杈上,过重了就洒下来,像是一阵轻烟。
黎溯观察着,往后一靠,身后的椅子吱嘎一声。
他在等待杜蕴仪。
黎溯把手合拢,因为长时间的接触雪,手掌反而热了起来,他把掌心贴在脸颊,时不时往门那儿看一眼。
那个男人出来后,过了一会杜蕴仪才出现,她手里拿着些东西,身上的大衣裹得很紧,低着头,默默地走到他身边。
走吧。
黎溯把手放下,摩擦了几下,慢半拍地问:走,去哪里?
离开这...她先把卡塞在大衣兜里,又把机票彻底撕碎,我不想在这里呆着。
带我离开这儿吧。
黎溯本应该问清她的目的,或者至少考虑一下,用些可说又不可说的理由推拒。
但他都没有,只因那人轻轻拽起他的袖子,彼时她那颤抖的手就已胜过大段对白,再回神时就已经失去反悔的余地。
他们去旅馆收拾行李,就像一对末日降临下各奔东西的男女,彼此一言不发,任那夕阳透过板窗,将沉默拉的更长。
直到她的箱子完全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是要去哪儿?
杜蕴仪拎起箱子,注视着他撑在行李箱的那只手上的腕表,你快一点收拾。
她把箱子放在他的床上,打开夹层,抽出一沓美金,数也不数的掷在他的衣服上,除了这些,我还有几千港币。
黎溯的额角隐隐抽痛,他弓起的上半身微微抖动,他笑着问:你这是要拿钱雇我?
就算是吧,杜蕴仪把所有的钱放在他叠好的衣服上,至少在这段时间,我不能离开俄罗斯,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就相当于一个导游吧。
你确定你不是需要一个保镖?黎溯盯着那一摞钱发问。
你是做了什么坏事吗?他盯着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庞,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更多,可他什么也没能找到,她坦荡地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恶作剧,还是明知故犯的那一种。
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人找到我。
那是为什么?
很多事,几句话说不清。她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的言语下掩盖着一些事实,黎溯决定迂回地寻找答案,那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很...杜蕴仪皱着眉心,说出了一个词,很善良。
黎溯摇摇头,既然你认为我很善良,又为什么会给我钱呢?
有了金钱的交易才比较有保障。杜蕴仪信誓旦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