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回到空无一人的三楼房间,福珠钻进净房,匆匆洗过,累得上床倒头就睡。天将明时,在大堂玩乐的宫人陆续回来,随便整整被军士们拉散的衣裙,哈欠连天地进屋叫福珠洗漱。
今儿是出关的大日子,福珠作为主角,自然要盛装。
福珠怕被看出身上的痕迹,坚持自己沐浴。随她来的宫人都一心想找别的出路逃离去蛮荒之地的苦差,伺候的并不上心。
她不让帮忙,宫人们求之不得,各自散开去吃早饭。
一时屋内又静下来,福珠舒舒服服泡过澡,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时,屋门一响,有人进来。她当是哪个宫人,也没回头。
来人转过屏风,直直走向福珠。
福珠觉着不对劲,猛一回头,就对上史景满含痛苦的眼睛。他沐浴过,shi发用木簪挽着,穿身墨蓝锦袍,更显得眉目如画。
见她望过来,他跪下,俯身贴地:臣该死。
福珠猜过很多他醒来后的情景,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懊悔,也可能会装没这回事,唯独没猜到他会来请罪。
她只好装傻:史将军怎么了?
史景默默从怀里摸出一件叠得整齐的藕荷色肚兜,肚兜下摆处还沾着斑驳血迹。
那件肚兜从用料到做工,整座酒楼里,只有福珠穿得。
福珠看一眼就移开眼,肚兜是她昨晚故意丢下的。总不能她受疼叫他爽了,他还不知道她身份。那多吃亏。
史景托着肚兜呈上,道:臣昨晚以下犯上,罪无可赦。为保殿下清誉,臣会在送您出关后自裁谢罪,请您安心。
福珠放下帕子,惊讶他年纪轻轻的,居然如此迂腐。
老天,她只想亲近亲近他,并不想他死呀!
她低头越想越羞恼,良久,才带着薄怒开了口:你死有什么用?我已非完璧,难道你死了,南夔王就不会找我麻烦了?只怕我死得比你还快呢!
他这贞洁烈夫的姿态是想干嘛?
史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点。他是被秦光弄醒的,楼下有人喝醉酒打架,秦光劝不过,上楼搬救兵,发现他赤身躺在地上,嬉笑着泼凉茶将他唤醒。他睁眼,发现屋内衣衫四散,床铺狼藉不堪,腿间阳物耷拉着,上面还混着白色遗Jing和红色血渍。
稍一回想,旖旎香艳的记忆如chao水袭来。
原来他昨晚情欲上头,将前来送甜汤的公主强上了。
公主的推搡、抗拒和哭泣他全都视而不见,只是一味挺身Cao干。
入了魔一般。
史景耳根发热,低着头,不敢看福珠,那殿下说该当如何?
福珠被他害羞的表情取悦。她俯身,将脸凑到史景跟前,笑微微的:要不你带我逃婚吧?
史景猛抬头,见姿容艳丽的公主一头shi发散在肩头,眉眼弯弯,琼鼻天真地翘着,拒绝的话在胸口滚了一圈。
他想起昨晚她靠在自己胸前小猫似地哭泣,喉头一动,狠狠心道:恕臣不能答应。南夔王的使者今天就要来接人,接不到人,南夔王便不会归还占据的边城三镇。
事关重大,他不敢做这种主。
福珠看他垂着眼睫,好似在忍受什么难堪的情绪,显然是当了真,却又不愿意。
她心中微冷,忙笑说:我逗你玩儿的。
接收到史景如电的目光,她正色道:本宫的母妃还在皇后手中,本宫若逃婚,母妃在宫中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直起腰,不动声色并拢酸痛的双腿,扬起声调,你也不许死,要真觉得对不起本宫,回京后,就替本宫多多留意母妃,别叫她被那群人折磨死了。
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当这个祭品似的和亲公主,就是为了娘和嬷嬷能从冷宫中搬出来,安享晚年。
受封公主后,她跟帝后据理力争,给母亲争了个妃位,虽是最低等的,但有自己的宫殿和份例,在宫中就能好过不少。
史景身为禁中侍卫,常在宫里走动,托他照看,最合适不过。
史景跪着,听公主陡然改变自称,语气寂寥地说起生母,心中沉重。
她才十六岁,就已如此懂事,家中与她同龄的妹妹,还整日缠着母亲撒娇呢。
他越发敬重她,此等舍身为国的大义和尊爱弱母的孝心,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而他昨晚竟然将这样一位女郎玷污了,简直枉为人臣。
他不吭声,只一味盯着地面发怔,傻呆呆的。福珠坏心一起,朝外喊:来人给本宫更衣!
宫人都不在,史景知道,但还是被她的促狭吓了一跳。他抬眼,看她耸着肩膀,捂嘴笑得可爱,心道,到底年纪小,还是好玩的。
他也情不自禁微笑了。
他的笑脸实在叫人心动,福珠笑着笑着,鼻子发酸,险些落下泪来。她仰头眨眨眼,抬手冲史景一挥:走吧,我真的要更衣了。
她一仰脖,雪白颈间上的红痕斑斑点点,无声述说着暧昧。